夜,某条通向莫塔尔可的小道。
“咳!咳咳咳!”老大用小臂支起身体,让自己的胸口压得不是那么难受,他止不住地咳嗽,像是要将他的已经被爆炸搅得乱七八糟的内脏都咳出来的一般,而不出所料,一股腥臭的液体从他口中喷出,落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
他用无比受限的视野,借助残留在树上的火光,看清那残酷的现实——他们的车子已经破败不堪,他们拉车的马也早已化为了再也无法拼接的碎块,喜欢傻笑天真无比的老三——帕·古德温——听了他们的话,在逃跑的过程中,变成了“烟花”,与他怀里的那袋金币,一同散落在了这附近;喜欢逞能平常无比聒噪的老二——朱韦纳尔·莫塔——在看到老三的死亡后,愤怒的他被一条来自囚车上的钢管贯穿了他的口腔,他就像是一个标本一样,矗立在那里,对天空呐喊着……
现在,只剩他一个了,只剩他一个自诩为大哥的家伙还苟活着了,虽然他也坚持不了太久就是了……
老大努力的撑着一口气,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还没看清她的面容,她就直接将他的脸踩在了地上。
“她在哪儿?”
那声音可以说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就好像是声带被撕裂后找了一个三流的裁缝重新缝合了一样,只能勉强地听出,这是个女生的声音。
“你一见面……就给了我这么一大份见面礼,哈啊,还指望我回答你的问题,噶!”
那家伙的脚猛然发力,十分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答非所问,你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你还有这点价值而已——她在哪儿?”
“我连你……说的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咔啊——”
“那好,我换一个问题。”说着,一个半透明的硬币落到了他面前,那正是他们在风雪夜里讨论了快一晚上怎么花的晶。
“和你们交易的人,是不是穿着紫红色衣服的贵公子?”
“咳……你离那么远……我就算说了……你也听不到吧……咕。”
还没等他说完,他的头发就被那人用力地揪住,往上拉起,和下蹲的那个家伙视线持平,而老大也第一次的看到了对方的样貌——一道巨大的丑陋的疤痕横跨了她的整个面容,而在老大目光所及之处,也饿能看到很多大大小小的疤痕,就好像是被拆解后又拼接在一起了一样;一蓝一黄,双瞳异色,其中蓝色的眼眸中,有一个紫色刻印在散发着幽幽的光亮,而即使周围的环境再昏暗,他也能看到那对无神双眼的深处潜藏的疯狂。
“你究竟是经历了……咳咳,什么才变成这副鬼样子,小朋友……”
还没等他说完,他的脸就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再次抬起来时,他的鼻梁已经完全塌下去了,痛苦的脸上沾满了鲜血。
“真失礼啊,按道理说我应该是比你要年长的,而且……”又是“昸”的一下,“这和我们的问题无关。”
“你……真的想让我回答问题吗?”神志已经开始模糊的老大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说道。
“谁知道呢?”那个家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他回答不回答,或者说,死不死都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呵,”随着一声冷笑,老大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后接着说道,“你凑近一点……我怕你听不清。”
闻言,后者将信将疑地将脸凑了过去……
“哧——”那是利刃划过皮肉的声音。
“呲——”那是鲜血喷涌的呻吟。
“啪、哒……”那是握着利刃的手臂落到地上的声音。
还没等老大发出惨叫声,脸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真是卑劣又幼稚的行为啊,”她的脚重踏在他的头上,手上的利刃也缓缓缩回了掌心之中,“其实好好地回答问题,我说不定会放你一马的。”
“呵呵……这话你自己相信就行了……我不需要,”老大轻轻咳嗽着,血沫不住的从口中喷出,“你杀了我的兄弟,就别想……咔、咔、咔……”
“聒噪的虫子,真是……讨厌,讨厌,讨厌……”一声声的讨厌,一记记的重踏,面无表情,就好像是真的在踩一只烦人的蛀虫。
【早知道,就不说什么同年同日死的这种话了,现在看来真是不吉利啊。
早知道,就不去做那一桩买卖了,难怪能赚到那么多钱啊,原来真的是用来卖命的啊。
本来想安安静静地生活几年,快活快活,谁知道,这么快,就到头了,连好好体验一下什么是真地有钱人的生活都没体验过啊。
做了那么多,打劫、绑架、拐卖的勾当,却一次都没真正的快活过,这一生真是太失败了。
为什么做那些事呢?生活所迫?不得而已?好像只是单纯的来钱快而已,毕竟在这样的世界里,没人会在意我的,和帝都的理想看来,我的行为和孩童玩闹无异,只要不去惹他们那些达官贵族,哪有责任一说。
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被人记住,就算是在话本里,也是那种无人在乎的龙套角色,顶多就是用老大、老二、老三,这种代称而已,根本就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来那个老婆子说,我们终究是会有报应的,说的没错啊,这就是我们的报应啊。
啊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已经看不到了……
已经……】
在弥留之际,老大想了很多事情,但没有回想过他那根本就没有的童年,也没有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忏悔,他只是后悔自己,没有及时花掉那来之不易的巨款,而在这样的悔恨中,以冷静和总是提出合理建议的老大——法鲁克·哈德——在失血过多以及头部重创下,宣告死亡。
不过,那个家伙并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机械般地一下一下,践踏在他的头上,直到他的头骨和他的脑浆混合在一起,她才抬起不断向下滴着血与脑浆混合液的鞋子,歪着头,像是有点不可思议一样,说:“啊~弄脏了,有点玩过火了啊。”
“呵呵呵,是啊,下次别这样了,分明有更直接的方法,非要玩什么审讯游戏,直接把他们杀了,留一个头不就行了,省时省力。”清脆如风铃般的声音骤然响起,而随声看去,正是那满面疤痕的少女。
“好的,亚尔科,我知道了。”
“嘿嘿嘿,反正佐佐你到时候又会忘记,好了去那个还有个头的家伙那里吧。”
“好的。”
在亚尔科的提议下,佐佐走到了已经僵硬的老二——朱韦纳尔·莫塔身边,她抬起手,几条近乎透明的细丝从她指甲的缝隙中抽出,刺入了他的头皮,钻入了他的头盖骨,而他生前的记忆,也如流水般进入她的脑袋。
“呜啊,真是个糟糕的人啊,不过不出所料,他们见过她嘿嘿嘿。”
“那个少爷呢?”
“他啊,和那个着急忙慌的家伙说的一样,早就死了,至于这个,只不过是披了层皮而已,嘿嘿嘿。”
“那个委托……”
“不用管了,他算个什么东西,我们这次是出来找神选者的,找凶手……那是什么?”
“也对,那我们要去哪里找她呢?”
“莫塔尔可,他们会去那里的,嘘……不要说那么多,听听对话就知道了,嗯?”
“怎么了?”
“哼,有点意思……走吧,那个丑女人估计也快到莫塔尔可了。”
“那这些……”
“不要管了,钱对我们来说没有用,至于素材……我喜欢的是弱小的家伙,而不是毫无用处的渣滓。”
“亚尔科,我们走吧。”
“走吧,佐佐,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会有不错的素材啊,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