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希德来到餐厅,其他学徒早都到了,正在享用丰盛的早餐。
艾瑞恩旁边有个位置,他正打算过去坐一起,那女伯爵却先一步站过去,将那位置挡住。
女伯爵的目光看了过来,凌厉中带着一丝逼迫的意味,仿佛在对他说:“到一边去。”
希德实在闹不明白,这女人和艾瑞恩既不沾亲、又不带故的,性别还是相同的,怎么就老对他有敌意?
布兰登见希德踌躇不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招呼他快点坐下用餐。
收起心中的不快,希德坐到布兰登旁边,就见艾瑞恩向他无奈地撇了撇嘴。
希德耸了下肩,拿起一片土司,拌上奶酪正要送到嘴里,便听见女伯爵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再过半个漏时,我们就要到达陆斯恩了。四天的行程结束,希望你们过得愉快。”
闻言,众位学徒都目露喜色。
蕾娜起身向女伯爵行礼:“我们过得非常愉快,十分感谢您,露西亚阁下。”
女伯爵微笑着点了下头:“用完餐后,收拾好你们的私人物品,到甲板上等待。”说着,她踩着富有节奏的步子,离开餐厅。
顿时,蕾娜等人便如脱笼的鸟儿,欢呼雀跃。
为了不耽误时间,在欢欣之余,他们很快就将肚子填饱,纷纷去了甲板。至于私人物品,都放在自己的储物设备中随身带着的。
来到船舷这里,放眼望去,下面是一片连绵的麦田。一阵风起,荡起青黄色的波浪。
田野间,散布着许多村庄,房舍俨然。
“看那里!”蕾娜兴奋地喊道。
希德顺着蕾娜手指方向望去,天边出现一座城市的轮廓。
高大的城墙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城墙之内,精美的楼宇鳞次栉比,错落有致。而在这些楼宇之中,最醒目的莫过于一座黑色的高塔。
那塔不知占地几许,高有几何,即便从远处也能感受到它的巍峨与壮观。
在《陆斯恩见闻录》中,有着这座高塔的介绍。
这是银月高塔,建立于联盟初年,第三纪的起始便是以它的峻工为标志,至今已有771年。在漫长的历史中,它早已成为联盟的权力中枢与精神象征,令世人仰望。
除了银月高塔,城市中还分布着许多尖塔,塔上各有一只眼状的光影。
那眼睛仿佛是活的,随着晨曦号的临近,忽然转了过来,从眼中投射出一道微光。霎时,希德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不用担心。这是魔眼,因为有它们在,没人敢在陆斯恩轻易犯罪。”女伯爵为众人解释。
“我听说过这种魔眼,”蕾娜兴奋道,“它自带真知术效果,可以看破很多虚假的东西。”
女伯爵点头:“所以,陆斯恩的人们又称它们为‘守护魔眼’。”
谈话间,飞艇离陆斯恩更近了。希德甚至能看清前方的城市布局,以及细若绳子的街道。
这时,飞艇调整了方向,往东南方向行驶。
前方,依稀可以见到一座架在高空的停机坪。没过多久,飞艇再次调整方向,缓缓飞入停机坪中。
停机坪两侧分列着许多超凡战士。他们穿着全覆式的铠甲,双手将大剑拄在地上,一个个纹丝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希德用侦测属性查了一下,这些守卫竟然全是正式阶的战士,从停机坪这头排到那头,不下四十人。
就这数量,放到任何军队中,都能担当绝对的主力。然而,他们却在这里站岗,目的是为了迎接几个奥术学徒。希德隐隐感觉到,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飞艇上还有什么重要人物,只是他们不知道?
飞艇停住,侧弦上打开一道门。
女伯爵道:“好了,各位小女士、小先生们,旅程结束了。欢迎来到陆斯恩,群星璀璨之都。”说罢,她率先登上停机坪,转身向艾瑞恩伸出手。
艾瑞恩受宠若惊,慌忙搭上女伯爵的手,在她的搀扶下,跨上停机坪。
“非常感谢。”艾瑞恩行了个牵裙礼。
“不用客气,我的小女士。”女伯爵微笑回道。
顺着停机坪的折梯而下,一条笔直的石板道路印入眼帘,道路正中停着一辆三人高的大型花车。花车周围吊着紫藤,鲜艳欲滴的花朵垂下来,非常漂亮。
蕾娜围着花车转了一圈,兴奋道:“我们要乘坐这个大家伙吗?看上去很酷呃。”
女伯爵没有搭话,对艾瑞恩道:“上车吧,小女士,我们该出发了。”
待艾瑞恩上了花车,众人也跟着上去。
来到车顶,上面的空间还算宽阔。
在中央偏前部的位置,那里垒着一个台子,有两阶高。台上摆着一张黄金打造的椅子,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看上去极为贵重。
在女伯爵的牵引下,艾瑞恩坐上了那张椅子,仿佛一下就高了众生一等。
眼见这一幕,同行的几人惊得瞠目结舌,对现在的变化难以理解。
艾瑞恩心里也是惴惴不安,问女伯爵:“为什么让我坐在这里?”
“因为它是属于你的。”女伯爵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等见到你的祖母,你就明白了。”
“我的祖母?”艾瑞恩呼吸变紧了。在她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祖母这个人。她回头看了希德一眼。
“放心,没事的。等一下就知道她在搞什么了。”希德用传讯术说道。
艾瑞恩点了点头,可心里不免有些局促不安。
这时,停机坪上的守卫们下来了,分列在花车的前部和两侧。露西亚女伯爵高声说了句:“出发。”
花车启动,缓缓朝着前方行驶。守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与车随行。
拐过第一个弯,街道两旁出现许多人影。他们分列在街道两旁,挤作一堆,一眼看去全是人头。而在他们前面,每隔几米便有一个身着漂亮衣裙的年轻女性。
这些女性经过严格挑选,每一个都差不多高,身形苗条,长得都有几分姿色,而且衣着统一。
砰的一声。
一发礼炮在空中炸响,缤纷绚烂的礼花自空中洒落。庄重的音乐在此时响起,年轻女郎们手捧鲜花,舞动着优美的身姿,向车上的人们表示欢迎。
路边的人们仰望花车上方,眼中带着敬意和好奇,私下里议论纷纷。在音乐的掩盖下,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着什么。
黄金大椅上,艾瑞恩越加感到不安,看了眼身边的女伯爵。
女伯爵笑着道:“这里是工坊区,联盟所有的魔法物品、超凡装备、军用武器都出自这里。”
艾瑞恩麻木地点了下头,目光看向两旁的建筑。
这些建筑都很高大,外墙装饰精美,整体风格较为一致,比临海城的建筑漂亮得多。
花车继续前行,路旁的礼宾不断地舞动着身姿,活力四射。
行了约一个漏时,前方出现一道壮观的城门。城门上方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恭迎艾瑞恩殿下回归陆斯恩。”
当花车穿过城门,礼炮声再次响起,接二连三。
“这里是紫荆区,陆斯恩最繁华的商业区。”女伯爵娓娓地讲述,“这里集中的是普通的商业,面向普通人。”
艾瑞恩又点了下头,仔细观察着沿途的建筑。
街边大多是商业建筑,高的有二三十米,矮的也有十来米,华丽的立面雕刻着浮雕与各式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静静地展现着它们的美感。
建筑下方与街道之间的地带,挤满了穿着盛装的人们。他们都在欢呼,叫喊着她的名字。艾瑞恩感到呼吸有点紧,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以免在这个时候出点洋相。
又行了约一个漏时,花车再次穿过一道城门。
女伯爵介绍:“这里是维蕾塔区,也是商业区,主要面向超凡者。”
这条街区和紫荆区差别不大,花车行驶约半个漏时,改道向北,最后又穿过一道城门。女伯爵道:“这里是高塔区,陆斯恩的中心区域,集中了很多职能部门。”
在宽敞的地面行驶许久,银月高塔出现在前方。
近距离观看,才发现这座塔有多么宏伟。艾瑞恩抬起头,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有百米高。它占地面积也很广,直径足有二三十米。
高塔下方两侧,整齐地站着很多全副武装的战士。花车从他们中间经过,最后停在高塔前方。
忽然,从高塔中部位置,伸出一道拱形的透明桥。艾瑞恩看过去,只见那里有一座露台,上面站着一个人。那人有一头金色的长发,穿着素洁的法袍,像个古代的奥术师。
“是她!”艾瑞恩惊讶地张着嘴。这就是她梦中所见的那位“姐姐”。
“你的祖母等你很久了,快去吧。”露西亚轻轻拍了下艾瑞恩。
露台上,银月女士招了招手,艾瑞恩局促不安地踏上透明桥。霎时,桥身自动收缩,带着她向露台而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更加看清了祖母的模样。
她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容貌清丽,浅蓝色的眼眸如同秋天的湖水,平静而透着一丝深邃。一头金发及肩,如丝般柔顺,在微风中轻轻飘扬。全身没有任何装饰,简朴却又不失庄重。
艾瑞恩踏上露台,银月女士微笑着来到她面前。
“欢迎回来,艾瑞恩,我的孙女。”
“您……您真的是我的祖母?”
“原谅我,孩子。”银月女士抚了抚艾瑞恩的头,“当年邪教渗透进陆斯恩,使得这里的局势动荡不安。为了对付这些恶徒,也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不得不将你藏在龟岛。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
“但是今后,你不用再躲藏了。”
银月女士牵起艾瑞恩的手,走到露台边缘,对着天空道:“我以银月之名在此宣布,我的孙女——艾瑞恩·加西亚将成为我的继承者。自今日起,从无尽之海到西部荒漠,从北方蛮地到迷途之森,凡我联盟的子民,皆须称她为——艾瑞恩殿下。”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奥术的加持下,传达到了陆斯恩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日,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
艾瑞恩是银月女士的继承人,在银月女士厌世后,她将成为陆斯恩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