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45. 百合恋5

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叶晗就觉得脑袋有些疼。

程教授好说服，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女儿喜欢的是女生这个事实，哪怕心里再不认同这件事，也觉得这件事应该交给女儿自己去解决。

但程夫人那边就实在不好解决了。

要不要孩子，在这件事上的分歧，就像是索马里海沟一样，横亘在程夫人和程舒凡之间。

黎初阳开朗地笑着：“没事，你想想，一开始我们要说服的是程教授和程夫人两个人，现在我们要说服的，就只剩下程夫人了，这是一件好事。”

叶晗却没有她那么乐观：“这件事真的不好解决。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你应该也能感受得到，不管是程夫人还是程教授，都不是那种在意他人眼神的人，他们关心的只是他们女儿，也就是我们委托人程舒凡的未来。

程夫人希望程舒凡以后能有孩子，可以给她养老送终，这是社会的普遍观点，也很好理解。但程舒凡觉得，她的人生可以自己负责……社会普遍观念真的很难去改变。”

她说的话代表了什么，黎初阳心里很是清楚。

黎初阳无奈，只得问：“你们法学院的人，不是经常搞什么辩论赛吗？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你们会做些什么，去赢得这一场辩论赛？”

怎么赢？

叶晗在她的提示下，想到了一些事情，当下立刻起身，走到餐桌边上，打开电脑就开始查资料：“一般这种情况下，我们会用最直接的论据去击溃对方的观点。黎初阳，你也过来查一下，看看我们国家第一代丁克一族的现状如何。”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准备之后，叶晗带着黎初阳，再一次上门了。

比起前两次，程夫人的表情更难看了。

她显然知道她们是为了什么事情上门：“你们为什么总是试图来说服我？这件事没得商量。”

叶晗很是淡定，说道：“师母，我知道您的意思，现在我们还年轻，但是三四十年的时间过后，我们这一代人也会开始面对疾病，面对衰老，到时候生病住院，我们可以请一些护工，但护工只是护工，没有办法代替家属签字，所以，您的担心我是可以理解的。”

程夫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

肯定对方的观念后，后面总得会带一个“但是”，只有那个“但是”有存在的可能，她的表情就好不了。

谁知道，叶晗没说“但是”，只是说：“因为这件事，我去认真查了一下初代丁克族现在生活如何，我们蒲城丁克的人少，但在其他大城市里，丁克族多，也因此，我们查到了这些资料，程夫人，您可以看一下。”

为了让自己说出去的话更有说服力度，她们直接写了一篇小论文，里头还带了图表，带了数据，可以说是有理有据。

程夫人小声说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大学生。”

她们两个人联手写出来的论文，包括了很多丁克族的人生观和爱情观，也引用了相当一部分的名人名言，比如叔本华认为“生命实体消失，意志重生永恒”，再比如，塞涅卡的“生命重要的不在于有多长，而是有多好”，感染力极强，看得程夫人有些松动。

程教授也看出了程夫人的松动，更知道自家女儿的倔强，当下说道：

“现在年轻人的压力很大，你也能感觉到吧？我们之前不是也聊过这件事吗？以后我们生病了，就找个护工，不拖累孩子，但是现在，你却希望以后孩子的孩子可以做到事业和家庭双顾，怎么可能呢？与其担忧，不如顺其自然。”

这是一个自然问题，需要依靠的是社会制度的完善，不是他们能解决得了的。

程舒凡今天没跟她们一起来，也正是因为没有“罪魁祸首”在他们面前晃悠，程夫人的情绪也比较稳定。

她思考过后，问到：“你们知道，舒凡她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女孩吗？”

叶晗脱口而出：“因为精神上的契合。”

虽然聊天的时候不太多，但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叶晗也能知道一些程舒凡和她女朋友的相处模式。

当下回答：“之前上程教授的课时，程教授讲过一些家里的事，他说，这些都是家庭琐事，但也正是从这些家庭琐事中，我们得以窥见，程教授与师母您的感情很深，一家和睦，而和睦的主要原因，便是大家精神富足，以及对家里人的包容。

程教授也多次提到，他和妻子从来没有因为家庭琐事吵过架，他和师母你一直都是相濡以沫，朝着共同的人生目标前进，也是因为有了师母您的支持，他才能坚持自己的学术理想，而不至于成为一名彻头彻尾的律师。

或许就是因为，舒凡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她也能够包容万象，也因此，比起其他方面的追求，她的择偶标准更多是侧重于精神上的契合，所以，她才会喜欢上现在的这个女朋友。”

在叶晗的这番话下，程夫人突然之间就理解了自己的女儿。

程舒凡所追求的人生伴侣，是模糊了性别的，她所追求的，不仅仅是伴侣，更是同仁，是朋友，是闺蜜，是同道者。

她又想起从前，在和程教授结婚的时候，她们也曾对生育这件事进行过深入讨论，担心过自己无法养育出一个优秀的孩子……

这么多年里，她也曾因为程舒凡的出生，被困在家里，曾经有一段时间埋怨过程舒凡，认为养育孩子这件事，占用了她太多时间，只是那段时间离她太远，致使她开始淡忘，从前自己的那些埋怨。

人的一生有许多种生活方式，而所谓的丁克，也不过是一种极简主义的生活方式罢了。

程夫人把手里的论文丢给了叶晗：“或许吧，你说得对，等我正式退休以后，我想要走遍祖国的大江南北，到时候啊，她要是有个孩子，说不定还会要我来养，我啊，还真不想再体验一遍。”

虽然没有直白地说出“同意”这两个字，但叶晗知道，这个由自己主导的单子，也算是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