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动摇

本以为面对IB，自己只是一个打工人，此时应该毫不在意地将这件事情报告给钱思邈，毕竟收容一个IB小组还会得到提成。

可是现在司离却根本没有办法拨通钱思邈的电话，她甚至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董玲——

或许，只要董玲不知道，今天这个IB也不会突然崩塌，邢弦也不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

一切的一切，都还是平静美好的样子。

可这些事情都只是司离的想象。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而且她今天来到这里，就是希望在董玲将这件事情汇报给钱思邈之前，提前将这个咖啡屋给处理掉。

看着面前邢弦脸上略微有些失落的表情，司离感觉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谁狠狠地捏了一把。

女孩儿的眼神中仿佛蕴藏着一个海洋的秘密，幽深但是支离破碎。

司离的嘴唇微微蠕动，可半天都不曾说出一个字。

她扭头望向其他地方，本以为这样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能够让她狠下心来，无视邢弦那无助的目光，可她刚看到其他正在桌子上聊天的客人、热情的服务员时，当这些人和自己目光交汇时，她视线中都会浮现邢弦委屈但是顺从的目光。

不行……

不能心软……

这是IB……

这些并不人类！

司离反反复复在给自己这样的心理暗示，她猛地回过头，面前的邢弦已经将咖啡喝完，双手捧着一个空的杯子，女孩儿冲她轻柔的笑着，可眼角却流下来了泪水。

“你要收容我吗，司离？”

女孩儿的声音逐渐从自己记忆中邢弦的声音变成了像是机器合成的电音，有的IB是不会说人类语言的，但它们往往有着极为强大的模仿和学习系统。

这种如同鬼魅一样的声音混杂着低声的啜泣，司离听着感觉自己的汗毛微微竖起，可面前这张熟悉的脸让她无法轻易离开。

握着邢弦的手，司离长出了一口气，她的视线突然模糊，低下头只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那种力量再次出现，将自己的掌心包围，温热的触感好像自己此时正身处暖流之中。

掌心的力量将邢弦的胳膊烧出了一个红色的印记，而后身体中的每个脉络都变成了金色，好像是金子在血管中流动一样，邢弦整个人都开始发光——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模因污染IB的力量，司离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给这种招数起一个名字，但这明显与对付实体的IB不同。

当看着邢弦在自己面前发光时，司离感受到一股力量正在流进自己的体内，就好像是自己将她吸收了一样。

“司离，你只是吸收了这个IB的一部分力量。我，这个店员，还有一些顾客，其实都是这个咖啡馆营造出来的幻像。

“如果你想要收容这个IB，恐怕要费一番功夫了。不过，我们并没有恶意，这个咖啡馆虽然是IB本身，但它本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店铺，后来，是因为强拆导致咖啡店的老板和他养的猫都死在了废墟中，老板和猫猫的能量形成了磁场，和之前树楼的根脉相连，在这里重新建筑起了这个咖啡店。

“后来拆迁队又破拆了好几次，但因为和树楼根脉相连的缘故，他拆完之后没过多久，新的店铺就会凭空长出来，这件事情之前还被电视台报道过，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就被禁播了，于是城市规划就将这块地方给绕开了，我们才有了可以赖以生存的地方。

“而步入这个咖啡店的人会看到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就像是我对于你，小金毛对于董玲一样。但这个IB从来都没有害过人命，你……可以再给这个IB一次机会吗？”

邢弦本体的声音近乎已经不复存在，司离感觉自己好像在和鬼魅对话，明明是一张熟悉的脸，可这个声音却根本无法辨认。

那种带着狞笑和诡异的声音，似乎来自地狱深渊。

这个IB，到底有没有攻击性？

邢弦的说辞让人动容，但是之前快要被幻影逼死的经历又历历在目。

捏着邢弦胳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就在这个时候，突然——

门外传来了一阵尖叫，就好像在那一瞬间世界都陷入了末日一样，人们惊慌失措地夺路而逃，司离隔着玻璃看到人们四散跑开，有几个人直接躲到咖啡厅里，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了哥斯拉一样，随时能够将这个城市给毁掉。

“怎么回事儿？”

邢弦先站起来，而后有些害怕地躲在了司离的后面，此时，女孩儿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司离被外面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刚才还在吞噬IB的手一松开，邢弦身上的金光也同时消失。

女孩儿怯生生地拉着司离的衣服藏在身后，司离偷瞄了她一眼，但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聚焦在已经在近乎一瞬间就空无一物的街道。

“怎么了？”

她看着一个拿着手提包的青年走过去问道。

青年的腿还在打摆子，看样子被吓得不轻，说话之前先推了一把黑框眼镜，而后哆哆嗦嗦地张口：

“有……外面有个怪物……”

“怪物？”

这里还有别的IB？

作为观察员，司离他们应该是最先知道这个城市有什么IB出没的人，但是布置在上清市各个角落的能量探测器没有一个发出警报，再加上安澜公司所在的地标大楼倒塌，现在也没有一个能够俯瞰整个上清市的位置，很难把握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眉头微微蹙起，司离正准备要跑出去看的时候，胳膊突然被邢弦给抱住了:

“别去！”

“没事的。”

司离头也没有回就打算冲出去，但邢弦并没有松手：

“我不能陪你离开这里，但我能感觉到，那个力量正在靠近。太危险了，司离，你不能去。”

顶着一张已经逝去的脸，但此时此刻的话却又好像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闺蜜，都是玄武特遣队的人，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司离的眉头不自觉拧在一起，她看了门外一眼，而后低头瞧着腕表，上面能量值也正在从130开始逐渐升高。

司离想要将无辜的群众全都疏散离开，但是现在还没有确定另一个IB的形态，进攻路线和进攻方式都不清楚，看着人们如此恐慌，至少杀害人类的危险等级、长得极其难看，它肯定得占一项。

“邢弦，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

“咖啡店的话……还有一个后门，从后门出去就是瓜州北街。”

“好，我先出去看一眼，如果IB在正门这边，而且比较危险的话，你帮我将其他人疏散出去。”

“我？”

听到这话，邢弦也愣了一下，但司离下一秒已经将手放在了门把上，她似乎也没有什么选择了：

“那——好吧，司离，注意安全。”

不等邢弦说完，司离已经冲了出去。

烈日将街道炙烤得十分火热，好像整个地面都要燃烧起来了一样。

街道尽头，她看到了一团白色的东西，像是风滚草一样慢悠悠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

拿出腕表再看了一眼：

332。

能量值达到这个高度，至少是个C级。

“悟道系统，呼叫钱队。”

而此时，在咖啡厅中，邢弦看着这些被困在其中的人类，身体退到暗处，缓缓变成了一滩水，顺着老旧的地板缝流了下去，和房间融为一体。

店员、桌椅板凳、屋顶的灯泡、嘎嘎作响的咖啡机……

一瞬间，房间里的所有人东西都融化了，温度逐渐升高，好像是一个烤箱。

“好热啊。”

“这个咖啡店没有空调吗？”

似乎是到了这个时候，其他人才意识到不对劲儿，可是，当他们再次回头的时候，这个房子的屋顶都已经像是巧克力一样开始逐渐融化。

顿感不妙的人们想要推门离开，可此时，门像是焊死了一样根本打不开，玻璃也无法击碎，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结晶开始从二氧化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和反应方式变成了合金……

没有人知道这个咖啡店是什么时候没有的，因为它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巧克力，慢慢融化——

带着里面前来避难的人一起。

融化，吞噬，不断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