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以为家(15)

出事。

中秋假期结束之后二人相伴回厂里,冯榔在此期间在泷思雨帮忙做饭打下手,下地干活喂牲畜,一起买礼物果篮补品抽空去与家很远的镇上医院看望奶奶,奶奶看到自家宝贝孙女给自己领回来这么优秀的孙女婿高兴的老泪纵横,激动的拉着二人的手放在一起迟迟不松,一块石头总算在老人心里落下了,可能是因为这桩喜事,隔天老人的手术十分顺利,术后冯榔和泷思雨又照顾的她非常好,老人身体恢复的很快,没几天就可以下床走路了,逢人便说我家阿雨找了个好女婿。

基本认识的人都说:“老太太好福气,有那么孝顺的孙女还有那么好的女婿。”老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笑眯眯点头说:“是的,是的,我老太太有福气,摊上这么好的一个孙女婿。”她见到每一个人都这么说,饶是冯榔脸皮那么厚的人在旁也不好意思笑起来,更别说脸皮薄的泷思雨了,小丫头羞涩的挽着奶奶的胳膊,脸都红了。

老太太笑着打趣:“我家阿雨还挺害臊的呢。”小丫头撒娇“奶奶~”

泷家父母有时农活不忙了也会过来看老太太,一见他们奶奶就不开心了埋怨的同时也不忘夸夸小情侣:“我当是谁进来了呢,原来是两个大忙人啊,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我有病做手术期间怎么不见你们来看,现在病好了手术做完了才想起来,要不是阿雨和阿榔他们小两口没日没夜的照顾我,恐怕你们都见不到我这把老骨头了,两个大人还没有小孩懂事呢,尤其是阿榔,这孩子好,心地善良,任劳任怨,你们也有福,找了这么个好女婿,能给你们分担……”

泷父:“阿娘,我们也是家里活儿忙,现在又是收割播种的好时节更加脱不开身,我们不是有意不来看你的,阿榔确实是个好孩子,听说了你的事,便都把职责揽了过去还安慰我们,叔叔阿姨你们尽管家里的农活就好,奶奶那里有我……”

泷母:“是啊,阿榔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不仅会帮我们处理地里的杂活把家里也料理的干干净净,还抽空替我们来医院看望您,大小事务都不劳烦我们操心,真是不知道怎么感激他才好……”

听了夫妻俩的辩解,老太太冷哼一声,随后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看向女孩儿:“不知道怎么感激?好办,把阿雨许配给他好了!”说完还朝懵逼的冯榔眨眨眼,竖起来了大拇指,男孩看的一愣一愣的,泷家父母都惊呆了,泷思雨更是害羞的捂住红透的脸。

冯榔不知所措的扣扣手指,看了看旁边的女孩,眼神坚定道:“奶奶放心,我会对小雨一辈子好的!”

“啊!你在说些什么啊!羞死人啦!”

女孩听后,害羞的,跑出病房。

奶奶和泷家父母看着她这幅幸福的反应,由衷的为女孩感到高兴,冯榔收到授意去追女孩去了,他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整个人意气风发,在走廊尽头找到站在窗前的女孩,快步过去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道:“我说的话,一定做到。”泷思雨耳根红了,她慢慢消化这迟来的幸福味道,好久才回过神来把头靠在男孩火热又充满安全感的胸膛:“我知道。”缓缓闭上眼彼此享受此刻的温暖,此时已是深秋,天气逐渐见谅,有什么比依偎在爱人温暖的怀里更好的呢,二人郎才女貌,天人佳成,几乎每个看到的人都这么想。

时间过得很快,中秋五天假期就要结束了,二人明天就要启程回厂里上班了,临别前泷家父母和老太太都依依不舍,父老乡亲们也都来寨子口送别,他们对冯榔这个外来准女婿很是喜欢,毕竟这几天男孩看到哪家有困难都会热心的帮忙,有时还会帮看孩子辅导作业,他们对这年轻人也恋恋不舍的,一时还不习惯男孩突然这么离开,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分别。

他们都嘱咐冯榔和泷思雨要好好的,不要吵架,还想和二人的喜酒呢,小情侣看着热情的人们眼里满含热泪点点头挥挥手,相伴踏上镇上来接的公交车走了。

泷家父母和奶奶与寨子里的人们注视着车子离开,直到它消失在眼前,孩子们哭着追赶而去。

在坐上回程的列车依偎在一起时,泷思雨幸福的靠在冯榔的肩膀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她觉得自己心跳的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紧张的双手手指不停搅在一起,终于她鼓起勇气问:“什么时候……带我……回你家……”问过之后她又后悔了,想起之前的决定,他们只是假冒情侣,这次回来探亲只是为了满足奶奶的心愿,突然她把头从男孩肩头移开了,想明白之后,女孩脸上的幸福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失落和悲伤,她慢慢挪动身体与男孩保持距离,把自己紧紧贴在车窗边,闷闷不乐的看向窗外的风景,当熟悉的景色飞快向后倒去,她的心也随之远去,飞到天边然后坠入海底,这本就是一场戏,戏谢幕了,自己何苦沉迷角色让自已痛苦让他人为难呢,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家境贫寒,又在十万大山,冯榔那么优秀的人,追他的人能从寨子口排到镇上,绕厂子一大圈,如果不是自已厚着脸皮找他帮忙扮演男友的角色,怎么又能享受这短暂的幸福呢?

戏结束了,自己该醒了,她想。

冯榔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重量请了,他的心一下子空了在睡梦中惊醒,猛然一睁眼看向身旁,女孩还在,他的心总算充实起来,缓缓吐出口气,见小丫头背对着自己尽量保持一段距离,看向窗外闷闷不乐,男孩扯了扯嘴角的微笑,慢慢靠过去,温柔的问:“为什么离我那么远?又为什么闷闷不乐?”他把下巴轻轻放在女孩瘦弱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说,“你太瘦了,回去我要监督你好好吃饭,不然旁人看到了,说我虐待你,那就不好……”

他不说了,感觉到身边小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十分微小的抽泣声传来,冯榔有些慌了,他忙安抚女孩:“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回去我买礼物给你好不好?”女孩哭了,他不知如何是好。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女孩突然转过头,哭的梨花带雨,红红的眼睛,湿润的看着他。

男孩对于她这幅惹人爱怜的模样很是心疼,又对于她突然问的话暂时无法回答,举在空中想要为她擦泪的手停住了,他皱皱眉头扁了扁嘴唇:“你别哭好不好?”他不想看见她哭,他会难受,也想跟着哭。

泷思雨:“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好看,家境也不好,身材也不好,笨手笨脚的,什么也做不好,胆子也小……”

冯榔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小手,很凉,他急切的说:“不,你很好,很好看,家境也好,身材也好,一点也不笨手笨脚,什么也做的好,胆子也不小……”

泷思雨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却被他握的很紧,紧紧的握在温暖的手掌里,她又急又气,抽泣着摇摇头:“不,我一点也不好,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有很多……很多缺点……”

冯榔偏头堵住她的嘴,她的声音恰然而止,眼睛惊讶的瞪得老大,连哭都忘记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顿时面红耳赤,又羞又恼,男孩好久才松开他,哽咽道:“正是因为你有那么多缺点,所以才需要我陪在你身边。”情话绵绵落在女孩耳朵里,泷思雨呆住了突然哭的泣不成声:“你……你为什么……对我那么……那么好……”冯榔把可怜兮兮的女孩抱在怀里,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他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你是我的爱人,不对你好对谁好。”女孩哭的更凶了,看来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等过年我就带你回家,你那么可爱,肯定招人喜欢。”泷思雨小小一只缩在冯榔怀里,迷迷糊糊的哭累了便沉沉睡了。

“傻丫头,以为戏结束了,我就不要你了吗?我可从一开始便当真了。“

时间一晃便到了九月底,是冯榔说好的离职的日子,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阳历九月二十七。

一会儿去厂里人事谈离职的事,然后中介店里对工时结算工资,中午请冷槟和娜娜还有吴棣他们吃个饭,下午收拾东西,晚上买票直接去学校所在的城市,离得不远坐高铁的话三四个小时就到了,他和泷思雨约定好了二十八号凌晨一点在出站口集合,女孩二十五号的时候就干完工期走了,刚好三个月。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他们大概会准时相见吧,可是事与愿违……

“什么?!要干完工期?!”

他满心欢喜的拿着资料去厂里人事,却被破了一盆冷水,人事说:“是的,工期不干不能离职的。”

冯榔慌了,解释道:“可是我跟中介不是这样说的,他说只要提前一个月交离职申请,一个月后到期就可以离开,再说了,我来的时候就说好了我干不满三个月,两个月后要去学校报到,你们是同意了的!”

人事:“中介说的不算,主要是看厂里,合同上明明白白写着最低三个月工期,做不满工期的扣除所有工资,白纸黑字,你看不清楚吗?”

冯榔强忍着愤怒:“你们这是欺瞒劳动力,就不怕我去劳动局告你们吗?!”

人事无所谓的摇了摇手里的合同,轻蔑的冷笑:“你去告去啊!合同上写的很清楚,上面也有你的亲笔签名,证明你是认同的,小子,你说法院会起诉谁呢?”

冯榔被问住了,有气也不能撒,他急得快要哭了,显得是那么无助。

沉默了许久,他颤抖着嘴唇问:“工资……我可以不要,但是身份证可以还给我吗?”从泷思雨老家回来,厂里因为给工人发工资方便,就统一收走了身份证,说是办理银行卡当作工资卡,办完就连着工资卡一块发,当时他也没多想,就跟着冷槟一块交了上去跟着大部队去银行办卡了,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问就是厂里人数大,又是按部门办的,他们排在后面,所以办起来时间有些长,让他们耐心等待,后来工资卡是下来了,但是身份证没有,又去问,厂里又说,上面要统计核查员工信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归还,然后又没音了,这不到了离职日期他就来问,工资忍痛可以不要,认栽了,但是没有身份证可不行,不然哪也去不了,抱着这最后一点念想,冯榔声音沙哑,眼里充满血丝,紧张的不停的吞咽口水他需要一个答复,他希望可以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不知下一秒人事的话,把他的心从悬崖边坠入谷底!

人事一脸懵逼道:“身份证?不就早就连着工资卡发给你们了吗?我们可不敢扣留你们的身份证,那时候工资卡一办完我们就赶紧发给你们了,不信你看,这有记录。”

电脑屏幕前显示身份证和工资卡一同发还给员工的数据记录,连监控和人脸识别系统都有,他们核查了人员信息才发给员工本人的,这点不会出错,日期时间都有,冯榔看了看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又瞧了瞧日期,是泷思雨回家前一天,也就是工资卡发的时候,可是那他为什么只有工资卡没有身份证呢,那时候冷槟说要看看他的工资卡抢先从领导手里拿过去了……

他想到了一个令人害怕的可能,顿时惊得四肢冰凉,五脏六腑震得恐慌,心里很不舒服,出事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