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前没有任何征兆,公元2024年元月27日,老婆突然昏迷,抢救无效,两天后死亡。
我把自己关进陋室,感觉白天和黑夜都是那么漫长。大约二十天后我开始整理自己,怎样打发剩下的时光?
沿着生命的轨迹回望,寻觅过往的岁月,生活中的一些画面总是那么清晰,深深地镶嵌在你的记忆,你身穿厚厚的棉衣戴着猴娃帽子站在老父亲的卖烤红薯炉子面前,看所有人的脸上都荡漾着友善,你吃过贵祥叔的包子,喝过老李叔的油茶,啃过老蔫叔的卤肉骨头。大年初一的早晨老父亲总是早早地把我喊醒,然后端着香盘去各个寺庙进香,回来后妈妈的饺子刚刚煮熟,首先给灶君盛一碗。那时老百姓特别迷信,认为神仙主宰着我们的一切。
后来我上小学了,忘不了下雨天老父亲背着我走到学校门口,看着我走进教室,然后才离开,下午放学时又亲自来接我回家,那时的我还不懂什么叫做感恩,潜意识里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饥饿的岁月我上小学四年级,那时我们几乎什么都吃,总也填不饱饥肠辘辘的腹腔,妈妈有一次去偷邻村的苜蓿,挨了一皮鞭,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但是妈妈很高兴,因为她的一双儿女可以吃上苜蓿麦饭。
1966年我刚满十六岁,被迫辍学,广阔天地练红心。1970年去当兵,五年后复员回家,后来一直在生活的深水坑里扑腾,把父亲母亲送到该去的地方,含辛茹苦把几个孩子养活大,然后不知不觉变老,相濡以沫的老婆突然离世,让你真正感觉到了死亡正一步步向你走近。
回忆往事,其实没有什么目的,反思过去才能更好地面向未来,我们这一代人跟共和国同龄,对每一个历史阶段都记忆犹新,年纪大了仍然心有不甘,总想为这个世界留下一点什么,总想把自己对人生的一些见解和感悟跟大家分享,不想跟任何人过意不去,只是不愿意违心地说一些谎话。可是你的努力得不到承认,一部奋斗了八年的小说《寡妇村》被屏蔽了七年,2024年跟孙子一起修改了半年,所有的章节已经解屏,整书仍然屏蔽,理由是还存在风险内容和敏感词汇。
尽管想不通,你必须面对,你的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每年八一建军节我们这些老战友都要举行一次会餐,最常见一句话就是把谁走了,走是一种必然,尤其到了我们这种年纪。尽管社会已经把我们忘记,我们仍然记得自己,前几天又送走了一位老战友,感觉不到忧伤,只是有点麻木,见证死亡的过程,是一次自我救赎,明早醒来是一天,明早醒不来就是一世!突然间感觉紧迫,因为你还心有不甘,尽管想法很奢侈,总想在流过汗水的地方看见一株梭梭草破土而出。
正在写《别问为什么》。每天两千字的写作,使你感觉不到日子的无聊,好像现实文容易撞红线,索性写玄幻,总以为玄幻不会屏蔽,最爱听文章上传以后播音员那声情并茂的朗读,那一刻你被自己陶醉,最起码证明你的思维还没有欠费。可是每过几天总有一章过不了关,理由还是敏感词汇和风险内容。你只得不停地删改,同时一边改一边调整方向,结果完全背离了初衷,越写越离谱,好像连自己也不知道想反映什么主题,七十四岁的你感到迷惘,可能又是一次无功操作。
认识那么几个书友,他们总是起哄,把老汉吹捧,老汉也信以为真,自认为得道成仙,有点飘然,每日里喋喋不休,煞有介事地说着那些谁也听不懂的呓语,总想告诉大家一点什么,到头来连自己也想不明白。
你不可能放弃,放弃就意味着脑死亡,为了多活几天,你必须不停地充电。正在这时你突然接收到一条信息,有一位“编辑”同志主动跟你联系,要为你免费出书,只需要缴纳10800元钱的手续费,你有点激动,忘乎所以,不小心把自己的信息全部向那“编辑”透露。随着互相交流的深入,感觉到疑点越来越多,幸亏你多了一个心眼,把这件事告诉孙子,孙子说,肯定是个骗子。还好,经济上没有什么损失。不过你决定停下来,思考一段时期,利用剩下的时光首先修改《寡妇村》,然后写一些最起码自己感觉比较满意的文章,不要去考虑收获,主要是打发无聊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