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走出落鼓崖,便是茫茫无际的沙漠。玛索迎着风尘,艰难地在大漠中行走着。

他只记得东圣国在天的东边,于是他一直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风沙撕破了衣裳,吹裂了嘴唇,没有吃没有喝,饥渴正煎熬着他,让他两眼昏花,四肢无力,迷迷糊糊地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不省人事。

“大爷,你醒醒!”令狐飞把水袋中仅剩的一丁点水也挤出来给玛索喝了,可玛索依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静静地跪在玛索的身旁,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着,希望奇迹会发生。

前几天,令狐飞跟着父亲和叔父前往西国贩卖丝绸,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风沙扬天,三人被吹散,继而被飞沙掩埋。当他从沙砾中爬出来的时候,不见了父亲和叔父,他用双手在茫茫沙海中一点一点地扒拉着沙子,希望把父亲和叔父找出来。可是他跪在沙漠中扒拉了几天几夜,双手十指破裂,鲜血淋漓,衣衫破成一条一条,整个人精神恍惚,精疲力尽,也没有看到父亲和叔父的影子。

刚到落鼓崖送完信往回飞的火鸟正好看见了倒在沙砾中的令狐飞,它俯下身去,嗅了嗅令狐飞的气息,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它突然想起了柷仙老人跟他说的话,便触地而亡,千年修得的真气却住进了令狐飞的身体,令狐飞借着火鸟的真气,重新活了过来。

玛索喝了令狐飞给他喂的水,渐渐地有了意识。当他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发现了跪在他身边正在默默祈祷的令狐飞,他想叫他,可还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他只得动了动手指,碰了碰令狐飞从破裤洞里露出的膝盖。

令狐飞一惊,立刻感觉到有东西碰了他的膝盖。他连忙睁开微闭的双眼,正好撞上了玛索看着他的眼神。

“大爷,你醒啦!”令狐飞一边说一边伸手去给玛索抹掉脸上的沙灰和头发上粘着的沙粒。

玛索眨了眨眼睛,跟令狐飞表示问候和感谢。

“大爷,你不用说话。你醒来就好,等你身体恢复一点,我们再赶路。”

玛索见到远处还立着一匹干瘦如柴的骆驼,正低着头无力地看着他们。心想:“这真是一位好心的小伙子,自己已经到了绝望之地,还忘不了救人。”

令狐飞虽然在沙漠中困了几天几夜,没吃没喝,却感觉身体里面能量满满。火鸟的真气让他精力充沛,丝毫没有饥渴之感。他想:“这位大爷气力衰微,我何不把我体内的真气输给他一些,让他有力气走出这沙漠。”

令狐飞想到这里,立马坐了起来,把玛索扶直,用双手顶住他的背部,开始运气,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玛索身体慢慢柔软,呼吸逐渐舒畅,头也有力气抬起来了,四肢开始舒展,人也有了精神。

“小伙子!小伙子!我感觉好多了,好像有一股力量弥漫在我的全身。”

令狐飞听到玛索说话,知道真气已经传入他体内,不久他便会恢复正常了。

“大爷,来,再躺下休息一会儿,你马上就会全好的。”

令狐飞停止运气,轻轻地把玛索放在地上,重新躺好。

“小伙子,你刚才使了什么招,让我一下有了力气?”

“大爷,说来奇怪。我昨天的时候,跟你一样也是个快死了的人,倒在沙漠中不省人事。后来,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人给我运气,就像我给你运气一样,然后教我念一个咒,然后我就活过来了。而且醒来的时候,感觉精神抖擞,全身充满了力量。”

“唉,我也有这感觉。小伙子,一定是你的善行感动了天上的神仙来救你了。你在这沙漠到底遭遇了什么呢?”

令狐飞便把前几天在沙漠中发生的事详细地跟玛索讲了,跟玛索猜想的一样,小伙子是个孝心感动天地的好孩子。心想:“这样的孩子,我何不把他收做徒弟呢?天乐需要人,我的匏音派也正需要这样心地淳厚之人来传承。”

玛索拿出随身携带的天笙,他想演奏一曲笙乐,试试令狐飞的天乐之缘。

笙声第一次在茫茫沙海中响起,随风悠扬,清越穿行,似吟似唱,时而婉转低回,时而飞扬飘逸,音感沙丘,声穿沙粒,无情也有情,天地共倾听。

“大爷!我要跟您学这个。”被玛索笙声震撼的令狐飞突然蹦出了这句话,正应了玛索的想法。

“小伙子,你听懂了吗?”

令狐飞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但就是觉得特别好听!大爷,您就收我做徒弟嘛!”

玛索心中其实从他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便认了这个徒弟。但他还是想问问他。

“小伙子,你真想学这个?”

“是的,大爷!”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大爷,我叫令狐飞,今年十六岁。东圣国乌兰城人,祖上以贩卖丝绸为业,经常往返这沙漠之中。”

“乌兰城?那里的守将是不是叫铁木昆?”

“是的,大爷。难道您认识他。”

“是的,我们曾经是朋友。”

“那您可以和我一起回乌兰城,看望您的老朋友去。”

“行,会有那么一天的。其实我的老家也在乌兰城,天竹山你知道吗?就在那儿!”

“天竹山!我当然知道,那里盛产笙竹,生产的竹笙远销各国。我们向西国贩卖丝绸的时候,也经常带些销给沿路客商。”

“那你知道天竹山竹笙的由来吗?”

“知道!听说至德帝的时候,梵音寺失窃,寺内天乐被盗。后来,天乐中的天笙流落到了乌兰城。有一天,一位天竹山的老爷爷在城里卖席的时候,捡到一个被遗弃的婴儿,便带回了家中。回去之后,他在这个婴儿的包袱里发现了这支天笙。于是他就照着这支天笙用天竹山的竹子开始制造竹笙。这位老爷爷制造的竹笙吹出来的音声跟天笙十分相像,难辨真假。这就是天竹山竹笙的由来。”

“那老爷爷捡到的那个婴儿和那支天笙后来怎么样了?”玛索很想听听令狐飞眼中的自己。

“听说那个婴儿叫玛索,长大后,十分喜欢吹天笙,那笙声无人能比。老爷爷有个时候便会带他进城去卖席,他就在一边吹笙帮老爷爷吸引顾客。有一天,被当时乌兰城守将铁木措的千金和公子注意到了,便去了天竹山找他。再后来,玛索便跟着他们到了乌兰城,接着又去了飞狐城,最后听说去了东圣国的都城--首京,还做了曦月长公主的驸马,把天笙传遍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