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自然也全面戒备起来,几个伙计轮番值夜,可毕竟是妖,如果真要杀个凡人,易如反掌。
是夜,一股香甜的烟雾悄然从客栈的窗缝间潜入,待众人相继昏迷过去,雪妖现身。
可能是因为吸食了沈家管家的精血,她的脸不再黑乎乎的,换为了一副惊艳绝世的容颜。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朱唇皓齿,眼波轻启,魅惑人心的身姿只看上一眼,便叫人心神向往,只是,一只眼睛里没有瞳孔,大概是吸食的精血不够,容貌未恢复完整。
此时,客栈的一层寂静无人,她用手一挥,楼上的房门便依次打开,殷离、清凪、云溪、香桃四人的身体从屋内飘出来,浮在半空中,每个人的眉间皆闪动着异光。
若吸食精血,必须要在梦中迷惑其心智,利用幻术,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交付出。雪妖闭上眼睛,将妖力分别注入他们的额间,探入了这些人的海识之中......
雨,好大的雨,豆子般大的雨滴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好疼,好疼,到底发生了什么......云溪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面镜子里。
镜子外面,仿若仙境,仙雾缭绕,树木倒灌,根茎竟长在了云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抬起头,拔地参天的殿宇之上,天斧神功般镌刻着三个字——凤许殿。
不一会,从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他一袭白月织造而成的仙披邪挂在肩头,胸口处挂着一颗闪着莹莹青光的仙草。
这人是清凪?
云溪拍打着镜子,希望清凪能看见她,可这面镜子好像不存在一般,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
“清凪神君,殿下负伤归来,说什么人都不见。”仙婢将前来探望战神的清凪神君挡在了殿外。
清凪早就猜到了,在沧溟翊那里吃了瘪,讲和不成,反被打伤,终究是她心软。“也罢,待她想明白了,我再来。”清凪看了眼殿内,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涧月的面色并不好,她伸手抚摸手腕处,那里有几块赤色的斑块,是被沧溟翊的魔气所伤,昔日恋人已兵刃相见,如今,他已经完全不认识她了,只认识她是天界战神。
云溪怔怔的看着她,那双略带英气的眉眼,清瘦的面庞,和她的模样如出一辙。她吓得接连后退,却不知这镜子的后面,又是另一幅幻景。
如果说上面是仙境,那么这里就是地狱。
鬼火自地崖间喷涌,赤红色的熔岩,蜿蜒流淌在干裂的沟壑之间,狂风宛如刀割,自下而上,吹在身上,痛彻骨髓。魔殿的上空,一只巨眼,瞋目裂眦,睥睨苍生。
上古禁术:冥泪,需魔尊献祭眼识,吸纳万千罪业,方可锻造出“赤蚩”。
一身玄甲附身,赤红色的纹理,宛如这万界地渊的鬼火熔岩,已和魔尊融为一体,他蒙白的眼眸,早已看不清,代替他杀戮的是身后的“赤蚩”。
是她......沧溟翊身后的巨眼,忽然停了下来,他仅剩的清醒已然不多,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战神涧月。
“沧溟翊,你罪孽深重,残害生灵,快收手吧。”涧月只身前来,只希望能够叫醒他。
“战神可真是乐此不疲,每两日便要来我这万界地渊,莫不是想来当我魔族战神?”沧溟翊肆声冷笑,他缓缓伸出手,手掌间,黑色的魔气在体内暗涌,这是身负万千罪业的痛楚,永远不可摆脱。
沧溟翊嘲讽这天地,他想不明白,“这世间的罪业都要我来承受,凭什么?”
涧月痛苦的望着他,她知道,他有多痛,“可这苍生又做错了什么?”
蒙白的眼眸早已看不见她的面容,他伸手想要抹去她眼角间的泪珠,他知道她的痛,却无法回头。“阿月,你救你的苍生,我灭我的罪业,你没错,我亦无错,错在你我之间,有情。”
好痛,云溪无力的扶着镜子,她的心为什么也跟着好痛。
醒醒!醒醒!
身体被剧烈的摇动着,冷,好冷,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之人是......“沧溟翊......”不对,“殷离,你是殷离还是......沧溟翊......”
殷离的目光紧了紧,直接将她从雪地里抱起来,冰冷到没有一丝生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碎了。“沈云溪,不要睡!”
梦还在继续......
云溪再次回到了镜子里,这次她看到的是另一处幻景。
褪去了魔气的沧溟翊,那张亦邪亦幻的脸,眉眼之间清冷温润,气质淡雅如雾,俊美绝伦,和初次见面的殷离,模样气质太像了。
古树垂下万千情思,自崖间飘荡,天上是五彩斑斓的幻光星空,湖间羽影着人间无数美景,孤独的兽鲲,在天地间空灵低鸣,甚是绝美。
“阿月,你离开这段时间,好像过了三生三世。”沧溟翊深情而视。
“喂,你哪里学会的这些话。”
他想了想,抿嘴轻笑,“自己想的。”却不知手里藏的东西已经被发现了。
“《上古情话》”涧月翻开几页,被里面文邹邹甜腻腻的话着实恶心到了,害羞的收了起来,“你......你以后少看这些闲书。”
“好。”他宠溺的答应。
“今日罚你收集海棠露给本殿下熬茶。”涧月以战神之位命令道。
“好的,战神殿下。”
......
幻景渐渐破碎,梦似结束,而她也醒了。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吓死香桃了。”香桃一个猛扑,抱着自家小姐开始哭了起来。
“香桃?”云溪渐渐从梦境中缓过来,她记得昨天晚上大家各自睡下了,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这是怎么了?”
香桃从床上爬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是殷离公子救了咱们,昨天晚上,那个雪妖要把咱们都吃了,还给咱们下了幻术,梦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是幻术吗......云溪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可那些事,好像真的发生过......
“香桃,你梦见什么了?”云溪转头问。
“我梦见我自己是一颗草,被一个神君挂在胸口,天天被他欺负,可气死我了!”香桃说着愤愤的站起来,巴巴的说着,没完没了,可云溪一句都没听进去,香桃说的一定是清凪神君,她记得他的胸前是挂着一颗仙草,没想道竟然是香桃。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大概是中了幻术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