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好思路的澎湃不在彷徨,转身去县衙外吃了点东西。
整理了下有些破旧的缺骻袍,步履匆匆赶到了公廨。
这会公廨里面已经聚集了四五个不良人,都是澎湃的同僚。
不良帅古天河板着一张脸,络腮胡微微抖动,显然心中很不平静。
不大时的功夫,又有几个不良人匆匆走了进来,歪歪扭扭站成了两排。
古天河看人到齐了,轻咳了一声,面色严肃对着众人说道:
“刚才洪公把我喊过去,说了一件要命的大事。河南道通缉的要犯,许州灭门杀人案的二个凶手屠虎,邱强,已经潜入了我们陈州。”
“州里所有的州县都已经开始搜查缉拿凶犯。我们也要立刻开始抓捕。城里这边我来负责,余下的你们每个人一个乡,联系乡正,调查线索。”
“咱们人手不富裕,如果...我是说如果真得到了凶手的消息,不要打草惊蛇,赶紧着人回来禀报。”
他这话说完,手下的不良人不由得都小声议论起来:
“听说了吗?这两个凶犯是抢劫杀人,一家十多口全部屠杀干净了,连吃奶的小孩子都没有放过。”
“知道,知道。还抢了有上千两黄金呢,这么重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拿的。”
“这两人功夫不错,可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缉拿凶手,赃物咱不敢想,但是去乡里捞些好处还是没问题的。”
“嘿嘿嘿,就是,就是。凶犯发个大财,我们发个小财。”
相比于其他不良人的消极怠工,澎湃倒是听得精神一震,这可是河南道的要犯,要是放在后世的话,就是省里点名的通缉犯。
自己正愁没有机会摆脱贱籍,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
只要自己想办法缉拿住这二个罪犯,那就能走出晋升的第一步了。
只是太康周边乡镇有十余个,自己又要从哪个乡镇查起呢?
就在他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再次堕入了黑暗之中。
不会又是脑溢血吧?
他脑海里本能的闪过了这个念头。
就在内心慌得一匹时,光亮再次映入了眼帘。
他赶紧睁大双眼,只见自己还是在公廨里面,面前站着正在训话的古天河,身边依然是正在小声议论的同僚。
而与以前有所不同的是,古天河的头顶上出现了一抹薄如蝉翼的白光,周边同僚的头顶都呈现出一抹灰蒙蒙的颜色。
这是什么意思?
脑溢血后遗症?
就在澎湃思索的时候,就又听见古天河说道:
“我现在给你们分配一下,扶四去秦庄,方图去常集,张不敬去高冢,澎湃去毛集......”
这些乡镇有的富裕,有的贫瘠,有的距离县城很近,有的偏远。
其他人对分配倒没有什么意见,但张不敬却很是不满。
他所要去的高冢,在太康的最边界,差不多有50里路,也没有马匹什么的,就是搭个顺风车,来回也要一天的功夫。
而且高冢偏僻,穷乡僻壤的,没有什么油水,他自然不乐意去。
想到这里的他眼珠一转,等古天河安排完了,随即开口道:
“头,我这几天拉稀,都快直不起腰了,要不让我和澎湃换换吧?”
古天河对张不敬这个老油条的举动有些不满,刚要开口训斥,就听澎湃说道:
“头儿,既然张二郎身体不舒服,那我就和他换一下,反正我年轻,去那里都行。”
张不敬大喜,赶紧上前拉着澎湃的手说道:
“好兄弟,等你回来我请你喝酒。”
澎湃也堆出一脸的笑容,用力晃了晃他的手道: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谁请都一样。”
同时用眼睛盯着张不敬头顶上方。
只见他头顶上方的灰色,这会已经隐隐预约出现了一行灰色的字体:
高冢...大石村....高逸兰。
澎湃虽然不清楚雾霾的来历,但来自职业的敏感,让他在看到字的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是线索,是那二个要犯的线索。
所以自己就很有必要去高冢了解一下这个线索的详细情况。
一旁的古天河看了澎湃一眼,见他是出于真心,稍微一沉吟,便也开口叮嘱道:
“那行。澎湃你到高冢以后,先去找他们的乡正”
“万一有情况,赶紧回来禀报,千万不要私自行动。好了,都去吧。”
出了公廨门口,张不敬再次对澎湃拱手表示感谢,众人各自散去不提。
......
金秋八月,硕果累累。
河南道,陈州。
新任刺史崔浩限期司法参军邢永望五天内把屠虎、邱强捉拿归案,拿回赃物。
邢永望不敢怠慢,在下属的六个县城组织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抓捕行动。
他先是快马加鞭让人去通知各个县城的县令,发布通缉文书。
又出动陈州的典狱,问事、不良人等几百名下属,在各个重要官道,出入口设立卡点。
在城里及乡镇画影缉凶,凡是能提供凶犯确切线索者,给与重金奖励。
在驿站、客舍、酒肆、寺院、道观,烟花柳巷平康里统统进行严格搜查。
针对陈州的外来人员、商旅、胡人一律严格盘查。
可没有想到的是,动用了这么大的阵仗,过去了三天,却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线索倒是收到了一大堆,可都是一些虚假消息,没有卵用。
小毛贼,市井儿也抓了不少,也都是些小鱼小虾。
在刺史府的公廨里,负责此次抓捕的邢永旺表情阴霾,眼睛里的红血丝密布,死死盯着眼前的几个手下。
本来是想在新来的刺史面前好好的露个脸,可现在只怕就要惨淡收场了。
他眼前的几个典狱,问事、不良帅脸色也非常难看。
现在确认凶犯就在陈州,可投入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不但没有所获,甚至连两个凶手的一点线索都没有,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刺史会怎么看待他们这帮人?
邻近州府的那些同僚又会怎么看?
脸面还是小事。
如果抓捕无果,刺史震怒下来,影响他们仕途是轻的,就怕还要追究他们的责任,到时降职丢官都有可能。
眼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一瞬间,公廨里的所有人都觉得是乌云盖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
大石村。
高冢乡正高全正带着几个青壮,陪着澎湃来到一户人家院落门前。
低矮的土墙,掺杂着茅草,夯成了一堵土黄色围墙。
围墙中间是一个一人多高的门头,上面同样用黄土搭成了房檐。
房檐下面是两扇破旧的木门,此刻正紧紧的闭着。
“高娘子,开门,我们是乡里的,找你有事。”
一个年轻后生粗着嗓子,不断用力拍打着木门。
“来了,来了。慢点敲,那门快坏了。”
澎湃通过木门间隙,看到一个身着麻衣,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妇匆匆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等她打开门,看到高全和身着黑衣的澎湃,眼神中带出了一丝惊慌,转瞬即逝。
“高全叔,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家来了?”
“这是咱们县里的公差澎大郎,找你问点事。”高全指着澎湃介绍道。
“哦,奴家见过郎君。”高逸兰假意理了下鬓角的一缕秀发,很好的掩饰住了惊慌。
可这一切又怎么能逃得过一个老警察的火眼金睛。
澎湃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微微一笑问道:
“高家娘子,我们例行调查。最近这几天,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外来人?”
恢复了镇定的高逸兰连连摇头道:
“没有,没有。我是个妇道人家,除了下田种地,其他时间都没出过门。”
澎湃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看散发着余威的太阳,说道:
“嗯,那就好。”
“这秋老虎太热了,我们查了半天案子,要不在你家喝口水,歇歇脚。”
高逸兰这次没有犹豫,浅笑着回道:
“好嘞,你们稍等,我这就去给你们取水。”
说完,转身又往院子里面走去。
而澎湃也跟着她走了进去,在院子里面打量起来。
目光扫过撵滚和墙角的农具、杂物,很快就锁定了院子西南角的地窖入口。
在那个位置,正有一个陶瓷大碗和碗筷放在那里。
碗里还有半碗粥正冒着热气,入口处有一块木板合的严严实实。
他眼睛下意识的眯成了一条缝,装作浑不在意的溜达到了那里。
也就在这时,忽然就听见高逸兰在后面喊他:
“澎郎君,那是地窖,没有啥东西。”
“我把水端来了,你赶紧喝吧。”
澎湃周身瞬间肌肉紧绷,飞快侧过身子,看向身后的高逸兰问道:
“没有东西,那这的碗筷是怎么回事?”
看着澎湃犀利的眼神,高逸兰身躯不由一颤,脸色变得苍白,强作镇定的回道:
“那是我刚刚在这里喝了点粥。”
“胡说。”澎湃直接斥责了起来:“你刚才明明是从屋里走出来的。”
说完,就往前一个垫步,一脚挑开了地窖的木板。
高逸兰慌了,抬手就把手里的碗朝澎湃扔去,接着整个人就往他身上扑去,同时口中凄厉的喊道:
“屠虎,赶紧跑。”
澎湃唰的一个闪身,躲开了大碗和高逸兰,同时后退一步让开了地窖入口。
再看那被打开的地窖口,忽然从里面窜出一道人影,恶狠狠就朝澎湃扑去。
早已经蓄势待击的澎湃抬腿就是一脚,不偏不倚狠狠就踹在了那人影的胸口。
“啊...”
伴随着那人影的一声惨叫,只见他庞大的身躯直接腾空往后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