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昨天一夜之间,被暂时关押在不良人公廨里的狄茂跑掉了。
白承运给出的解释是:
凌晨时分,狄茂以头疼难忍为理由,骗取看管的不良人打开牢狱门,然后偷袭打晕了不良人,趁机脱逃了。
这......
这明显是在侮辱澎湃的智商了。
何其的猖狂,何其的愚蠢。
狄茂脱逃期间,值守的不良人似乎都变成了瞎子聋子,完全没有一丝丝察觉。
后来被打晕的不良人醒来,大家才后知后觉发现,随即就开始追捕。
可却没有人去给澎湃禀报,非得等他过来公廨时,白承运才装出一副愧疚的模样前来请罪。
猖狂,说的是某些人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司法佐放在眼里,随意糊弄。
愚蠢,说的是某些人自以为是达成了目的,却没有意识到又给了澎湃扫除异己的机会。
身为不良帅,白承运很重要。
但是对澎湃来说,没有白承运更重要。
白承运站在那里一刻钟了,但他一动也不敢动。
他所预料的斥责、痛骂,都没有出现,甚至连句难听的话都没有听到。
然而,澎湃轻敲凭几的声音,就仿佛一把锤子不断敲打在他的心,让他心里狂跳不止,难受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种令人心悸的压力,他在前任法曹那里从来没有体会过,甚至在县令几人那里也没有体会过。
真是邪门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邪不压正?
“法曹,都是我的过错...”抵挡不住巨大心理压力的白承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开口认错。
敲击声戛然而止。
触及澎湃无比阴冷的眼神,白承运心中不禁一颤,下意识停住了嘴。
随后他听到了一句让他感到浑身冰冷的话。
“你走吧!”
白承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古人说话讲究一个含蓄,同样的一句话,在不同环境下,所表达的含义是截然不同的。
具体大家可以参考老外学中文,链接我就不放了,得避嫌。
眼前这种情况,澎湃所说的‘你走吧’,就绝非是让他离开公廨这么简单,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让他卷铺盖滚蛋。
再说他虽然权利不小,但终究是个不入流的小吏,澎湃不能直接罢免他,但却有至关重要的建议权。
不行,他得赶紧去找李廷远、匡天华,这个锅绝对不能让他一个人被。
如果这些人做事他被罢官而不管不问,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
白承运走出澎湃的房间,就看见了自己的手下阚元驹迎面走来。
“见过白帅。”阚元驹依然是规规矩矩打着招呼。
白承运心不在焉点了点头,急匆匆离开了。
看着那道略显仓促的背影,阚元驹不用猜也知道,他刚才一定是被澎法曹狠狠收拾了。
轻吸了一口气,他也敲响了澎湃的房门。
“我经过认真的考虑,决定任命你为不良副帅,你觉得自己可以胜任吗?”澎湃开门见山一句话,让阚元驹的呼吸为之一窒。
他本来是来给澎湃请罪的。
虽然狄茂脱逃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但终究是澎湃把这个事情委托给他了,他心里还是充满了愧疚。
但没有想到澎湃不但没有责怪自己,反而是又要对自己委以重任。
不良人、不良副帅都是不入流的小吏,但其中的权利可是天差地别。
一个最多能管理县城内的一片辖区。
一个却是可以配合不良帅管理整个县城的治安。
最重要的是,这份任命,再次体现了澎湃对他的信任和看重。
“禀法曹,属下可以胜任。”阚元驹利索的回答道。
“做好准备,以后不良人这一块,就看你的了。”澎湃起身,来到阚元驹身边,意味深长说道。
阚元驹又是一愣。
看他的?
可白承运才是不良帅啊。
难道......
没等他细想,就又听澎湃说道:
“我也是不良副帅出身,所以对这个位置有特殊的感情,所以我绝对不允许狄茂这样的垃圾玷污这个位置。”
“你团结好前几天那几个我点名的郎君,要组建一个招之能战,战之能胜的队伍,没问题吧?”
“因为,咱们要彻底改善整个司法佐的局面。”
阚元驹迎着澎湃殷切期待的目光,心里被一股难以言表的兴奋和激动充斥。
士为知己者死!
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
又能碰上几次贵人?
啥都不说了,干就完了。
何况这个贵人和他有着一样的理想。
阚元驹双手抱拳,对着澎湃就是深深一鞠,没有说任何的豪言壮语。
澎湃把他搀了起来,看着对方严肃而坚定的面孔,一刹那不禁有些恍惚,他仿佛看到了半年前的自己。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作为一个穿越者,因为上一世的经历,他除了心怀正义之外,还掺杂了太多的功利和政治。
他永远成不了阚元驹这种纯粹的人,但他钦佩这种人,也愿意竭尽所能的帮助和保护好这种人。
......
二月二十。
阳谷县令郎正智下了一纸公文。
任命潘钧为典狱。
任命郝遥为典狱。
任命齐星为典狱。
任命张不敬为典狱。
任命龚鹏为典狱。
任命阚元驹为不良副帅。
免去周定、弘新知、松兴怀三人典狱一职。
免去白承运不良帅一职。
当公文到达司法佐时,整个公廨都跟着抖了三抖。
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感受:
司法佐这个部门要变天了。
七个典狱一夜之间就被免职了三个,不良帅被免职,再加上负罪潜逃的不良副帅狄茂。
信任司法佐澎湃挥动四十米的大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就将以前的原班人马削了个七零八落。
从而向所有人清晰明确的传达了一个信息:
这司法佐的部门是谁说了算。
而这,才是新法曹就任的第五天。
澎湃坐在自己的房间,打量着公文上的名字。
果然如同他所料想的一样,郎正智虽然答应了他的要求,但依然往司法佐里掺了沙子。
其目的不言而喻,一是要了解司法佐的一举一动,二是要制衡澎湃。
不过,澎湃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毕竟他也不指望能用上这两个人,只要他们不明着给自己唱反调就行。
毕竟自己可以有张不敬、龚鹏、阚元驹、齐星四人已经是基本够用了。
其他的可以徐徐图之,总有让他们跪着唱征服的一天。
就在他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忽然门外张不敬的声音响起:、
“头儿,你是在这屋里当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