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伍才俊看着准备审问他的阚元驹众人,主动询问道:
“阚帅,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查到我的?”
阚元驹语气淡淡的说道:
“很简单,我们查到邓合是去年从东阿县来到阳谷县的。”
“而他来阳谷县的原因就是涉及一起奸淫妇人的案件,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可那小娘子还是自杀了。”
“而你,伍才俊就是那位名叫伍荷娘子的父亲。所以,自然你也就成了本案最大的犯罪嫌疑人。”
说这些话时,阚元驹心里是充满着深深佩服的。
都是法曹的功劳!
是法曹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和判断力,在短短四天内,给他们指明了一条直接锁定犯罪嫌疑人的光明大道。
“伍才俊,你应该很清楚,既然我们找到了你,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
“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
阚元驹盯着伍才俊,压迫十足的说道。
伍才俊身子往后扬了扬,似乎在躲避这种无形的压力,接着就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他提出一个让阚元驹感到十分意外的要求:
“我要见澎法曹。”
听完这话的阚元驹毫不犹豫拒绝:
“伍才俊,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别耍什么花样。”
“不然,这满屋子的刑具你也都看到了。”
可没有想到伍才俊的态度很坚决,他直视阚元驹,坚持道:
“我必须要见澎法曹,否则你们就是把我打死,我也不会交待。”
阚元驹冷笑:
“我明白的告诉你,其实你说不说并不重要,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你杀人的确切证据。”
“对你的审讯,只是我们应该走的过场而已。”
伍才俊淡然笑了笑,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这些事情我都已经了解过了。在这么短的时间,你们不可能收集到足够证据,想定我的罪,你们还需要时间。”
“你们法曹向县令承诺,五天内必破此案,对吧?”
“只要让我见到澎法曹,我以我死去女儿的名义保证,会如实回答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他为什么一定要见法曹?
莫非还是有什么事情要给法曹说?
阚元驹狐疑的盯着伍才俊看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而直接出了房门。
一刻钟后,阚元驹带着澎湃来了。
澎湃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如水、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
说实话,但从外形判断,很难把他和杀人凶犯联系到一起。
还没有等他开口询问,伍才俊竟然是主动开口道:
“澎法曹,咱们是老乡,我老家也是太康的。”
澎湃脸上露出一丝的诧异:“老乡?”
见我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是想利用老乡的身份给我求情吗?
“是啊。我老家就在太康,我的父母一直生活在那里。所以,我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伍才俊腰微微弯下了一些,显示出澎湃的尊重。
“所以呢?”澎湃依然有些疑惑不解。
“去年四月,我老家的两艘渡船,被纪英达手下花了十文钱硬买走了。”
“我父亲不愿意,和他们起了冲突,结果被他们打断了一条腿,可却没有地方喊冤。”
“一直等到你来了,纪英达被抓了,船也给我们退回来了。”伍才俊无比诚恳说道:
“听我父亲说,太康县的百姓都特别感谢你在太康做的一切,私下里都喊你是‘澎青天’。”
阚元驹审讯的等人听到这里,不禁都向澎湃投去了一道钦佩的目光。
法曹原来就是正义的化身!
看来他来我们阳谷就是要接着拯救我们这里百姓的。
澎湃心里有些沾沾自喜,但脸上却是不露声色的把话题拉了回来:
“那只是我职责所在而已。”
“你说要见我,我也来了,现在,你可以如实交待自己的罪行了。”
毕竟他心里清楚,恭维归恭维,佩服归佩服,但这可是背负着五条人命的杀人凶犯。
“他们都该死。”伍才俊咬牙切齿说出这一句,整个人仿佛放下了千斤巨石一般,开始一五一十的交待犯罪过程。
案件的起因并不复杂。
邓合和伍才俊的女儿伍荷同在东阿县学求学,邓合看上了伍荷的美貌,数次纠缠无果后,索性直接绑架了伍荷,把她给奸淫了。
事后伍才俊带着伍荷去县衙喊冤,县衙受理了案件,把邓合喊来询问。
可邓合却倒打一耙,说他和伍荷是男女恋爱关系,发生关系都是自愿的,只是因为他受不了伍荷极强的控制欲,这才提出了分手。
结果伍荷心怀不满,反而是告他奸淫。
邓合的说法,还得到了县学同窗和老师的证明。
这其中,邓伟茂的从兄,时任司户佐的邓坤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之后,邓合被无罪释放。
伍荷接受不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更接受不了同窗的背叛、老师的伪证。
连着哭了几天后,直接选择上吊自杀了。
伍荷自杀没有多久,邓合也被他父亲接到了阳谷县。
而亲眼目睹女儿死状的伍才俊接近于崩溃,也就是在女儿离开的那天,复仇的种子已经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了。
他在女儿小小的坟墓前发誓,一定要让邓合血债血偿。
因为他知道邓合这小子喜欢骑马,所以便卖掉了东阿县房产,来到阳谷县开了一家马场,耐心等待邓合出现。
过了没有多久,邓合就来到他的马场,时不时就要来骑上一阵。
早有准备的伍才俊蓄意交好他,终于趁着一个机会,成功拿到了邓合家后门的钥匙。
然后......
看着讲述完毕,掩面而泣,情绪几乎崩溃的伍才俊,澎湃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没在继续追问。
直到伍才俊的情绪慢慢回归平静,澎湃才接着开口道:
“邓合难道不认识你了吗?”
“我以前很胖,也没有白发。女儿死后,我瘦了几十斤,一夜白头,别说是邓合了,就是熟人也都很难认出我来。”伍才俊声音缓慢解释。
接着又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澎湃问道:
“澎法曹,你说邓合这种人渣不该死吗?”
“邓伟茂这样纵容他的孩子,他不该死吗?”
语气平淡,但那种阴冷的恨意却是从骨子里投出来的。
阚元驹等人不禁陷入了沉默,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不良人,他们确实见识过太多的不公平,同时也能理解伍才俊在走投无路的绝望之下作出的极端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