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狮子街,一座五进豪宅里面。
李廷远斜躺在正堂的锦榻上,下半身盖着一条锦被,肥胖的身躯轻轻抖动,双眼微闭,似乎认真在倾听潘银莲的禀报。
“二郎,我家夫君又被那澎湃给抓了,这下连白承运也给牵涉进去了,你说怎么办?”潘银莲站在李廷远面前,万分委屈的说道。
李廷远低声嗯一声,睁开细长的双眼,眼神里戾气一闪而过,缓缓开口:
“狄茂那个蠢货,我让他好好躲着,怎么又会被澎湃给抓走了?”
“是那齐星下的手。”潘银莲楚楚可怜:
“听说是他要讨好澎湃,帮着澎湃去抓那杀害邓伟茂的凶犯,结果凶犯没有抓到,却把狄茂给找到了。”
“你还得在想想办法呀,毕竟他以后还要再帮你做事呢。”
李廷远有些烦躁,忽然就开口骂了一句:
“澎湃这个狗娘养的,老子刚让白承运把狄茂救出来,他倒好,这次把我这两条狗都给抓紧去了。”
说完,就扭头看向站在一旁肃穆的管家方明知吩咐道:
“明知,你去给陆善联系,让他出面请澎湃吃个饭,我到时也会出席。”
方明知赶紧低头哈腰,连声答应了下来,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
说实话,他对自己的亲阿耶也没这么恭顺过,但也没办法,因为李廷远不光是他的衣食父母,而且在阳谷县还有另外一个称呼:李半城。
毫不夸张的说,在阳谷县,李廷远要是敢说老二,郎正智就不敢说第一。
但凡在阳谷县内,敢有违背其意志的,挨顿毒打是最轻的。
要是赶上李廷远心情不好,死活都是个大问题。
夸张吗?
一点也不!
不信你就问下,这会正在锦被下面给李廷远服务的侍女臧柳。
或者问问臧柳的夫君,不,是前夫。
事实上,在阳谷县想请李廷远吃饭的官员都得排着长队,等候爱的号码牌。
吃不吃的,还要看李廷远心情。
现在他居然主动要陆善请澎湃吃饭,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所以说,那个叫澎湃的家伙,你千万不要拒绝啊,不然就怕真的就澎湃不起来了。
.......
澎湃下午返回公廨后,陆善又派人过来了,确定了下晚上的饭局和时间。
还再三表示,怎么能让澎湃请客呢,必需是他来。
这不禁让澎湃心里又产生了疑惑。
这陆善算是自己的上级,按照礼数来说,应该是自己请他吃饭,而且还要上赶着巴结最好。
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果这么说来的话,只怕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了。
但不去肯定是不合适的,那就先提前做些准备吧。
傍晚酉时,澎湃来到了位于石狮子街的狮子楼饭店。
看着眼前楼高三层,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狮子楼,澎湃不由暗暗发了句感慨:
合着这狮子楼早就有了,就是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发生澎湃斗杀李半城的事件。
想来应该不会,毕竟现在自己是官,武二郎可是无业游民,他杀了人可以一跑了之,而自己可还得接受录事参军的审查。
他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迈步进了大门。
这狮子楼果然和别的酒肆不太一样,人家迎接客人都是男的,这里清一色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娘子。
几个迎宾的小娘子见到身穿玄色缺骻袍的澎湃,眼前都不由一亮,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几个人都下意识就迎了上去。
“奴家见过郎君,你里面请。”
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澎湃再次默默吐槽,对着几位侍女微笑:
“二楼青云阁,朋友订得房间。”
几个侍女又小小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了,赶紧往前一步带路:
“明公里面请。”
你看,连称呼都改了,可见这房间规格不会低了。
事实上,正如澎湃推测的一样。
这个青云阁是李廷远独属的包房,平时不对外开放,就是专门招呼重要客人的。
在侍女殷勤带领下,澎湃到了房间,等一进门之后就发现,他似乎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澎湃见过各位明公,实在抱歉,因为处理些要紧的案件,耽误时间了。”
澎湃目光从一张张面孔上扫过,满脸笑意致歉。
“没有,没有,是我们早到了一会。”陆善主动站起身来,笑着伸出手,示意澎湃在他身边就坐。
这个位置的安排着实透着几分微妙。
陆善是坐在主位上的,他右手边,依次是李半城李廷远、司户佐蔡安邦、司仓佐井修贤。
左手边则是澎湃,潘银莲、狮子楼老板娘石薇、金店老板桑秋云。
也就是说,澎湃坐在了陆善和他的相好潘银莲之间。
而且另外两个明媚的娘子,澎湃还不认识。
这是要给自己玩‘脂粉阵’吗?
“刚才陆主薄就发话了,澎法曹不到场,大家不开筵。”蔡安邦一脸笑呵呵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前几天在会议上对澎湃指责的嚣张态度。
司仓佐井修贤虽然没有说话,但也对澎湃友善笑了笑,态度与之前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澎法曹,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阳谷县第一商贾李廷远。”
“这位是狮子楼掌柜石薇;这位是桑秋云,桑娘子。”陆善指着几人,一一给澎湃坐着介绍。
“妾身见过澎法曹,你能来我这狮子楼,我们这可是蓬荜生辉啊。”石薇满面笑容冲着澎湃行礼。
“石掌柜客气了,能来这狮子楼吃饭,我也是倍感荣幸,何况还有你这样的俏娘子作陪。”澎湃起身还礼,同样是笑容满面的说着客气话。
“澎法曹真会说话,人又长得俊俏,想来一定很讨小娘子喜欢。”石薇笑颜如花,看起来极为开心。
明明陆善等人也夸过她漂亮,可她就是觉得这话从澎湃这样的精神小伙嘴里说出来更动听。
随后,澎湃又与李廷远见礼。
“久仰了,澎法曹。”
“我虽然一直在阳谷县,但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李廷远上下打量着年轻的澎湃,皮笑肉不笑说道。
可不久仰大名吗?
宫飞就是他的从弟,只所以落了个横死野外的下场,不就是拜眼前这个家伙所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