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旅行小说作者的工具箱

纵览科幻小说发展史，你会发现它的开端界定很模糊。有的追溯到1818年玛丽·雪莱（Mary Shelley）的《弗兰肯斯坦》（Frankenstein），有的追溯到1638年的《月球上的人》（The Man in the Moone），该书是在它的作者——赫里福德主教弗朗西斯·戈德温（Francis Godwin）——去世后出版的。其主人公多明戈·冈萨雷斯（Domingo Gonsales），被一种特殊的候鸟拖去了月球。更有甚者，追溯到了萨摩萨塔的琉善（Lucian）：一个生活在叙利亚说希腊语的罗马人。琉善的《真实的故事》（True History）写于公元2世纪，是对《奥德赛》的模仿，它是一部幻想小说，用一阵旋风将它的主角卷起并送上了月球。但很多人坚信，真正的科幻小说始于维多利亚时期的两位巨匠：法国的儒勒·凡尔纳（Jules Verne）和英国的H.G.威尔斯。

时间只是幻觉，午餐时间更是加倍如此。

——道格拉斯·亚当斯

凡尔纳是基于工程学写推想小说[1]，而威尔斯则是由想象力驱动的作家。凡尔纳嘲笑这种区别，他评论这个年轻后辈的作品：“我运用物理学，而他凭空捏造。我写的去月球的方法是由一门大炮射出的炮弹载着，这不是无依无据的捏造，而他写去火星则用了飞船，一种用不遵循引力定律的金属建造的飞船。”姑且不说凡尔纳将威尔斯的两部小说—— 提及火星的《星际战争》和有虚构的反引力金属的《登月先锋》混为一谈。他的这段发言恰恰揭示出，那时科幻小说已经不只有一种了，其中一部分小说更注重推想。

不过，凡尔纳和威尔斯的关注点之间的区别，其实并不像凡尔纳所说的那样泾渭分明。凡尔纳可能更注重工程学上的可能性，但如果实际操作，太空炮的加速度会把航天员压成肉酱。威尔斯确实用了些空想出来的概念，比如他的神秘金属，但他引入这些概念之后，就严格遵守我们熟知的物理定律了。如此这般，威尔斯预先奠定了“硬”科幻应尽可能遵循物理定律的创作原则，可以少量使用一些尚且不知道如何能成为现实的假想。最常见的例子也许是超光速旅行，穿行到其他的星球。同样的还有时间旅行，我们曾提到过时间旅行的概念是威尔斯开创的，他陶醉于这种的可能性。

时间旅行的机制和带来的结果有很多种，虚构小说会继续对其进行探索。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有些小说用延长睡眠时间来穿越到未来，而魔法一般的手段也一直在一些小说中被使用，比如奥德丽·尼芬格（Audrey Niff enegger）的《时间旅行者的妻子》（The Time Traveller' s Wife）。但威尔斯彻底改变了时间旅行，将它从一种虚无缥缈的游览，变成了利用科学技术进行的探索。他的小说书名中，最重要的一个词其实是“机器”。

威尔斯利用《时间机器》探讨了当时他批判的社会分化问题在未来是如何变得更严重的。受到威尔斯启发的后人，在作品中从时间技术中衍生出新的可能性。小说中的时间旅行可能涉及时间回溯引发的两条或多条时间线的纠葛。在形成时间循环的地方，可能会出现悖论，打破熟悉的因果关系。比如，有让人难以理解的“引导悖论”，也叫“鞋带悖论”（bootstrap paradoxes）[2]，时间旅行会让一些事物从不存在的事物中产生出来。也有所谓的“蝴蝶效应”（butterfly effect）的危险，即过去的一个小变化导致了未来的重大改变。而且，两个不同时代的人相遇总是十分奇妙，还会带来文化的碰撞。比如在维多利亚时代出现了21世纪的科技，谁能抵抗对小说后续内容的好奇呢？

威尔斯在《时间机器》中，让时间旅行者提出了“时间是第四个物理维度”的观点。十年后，当爱因斯坦带着他的狭义相对论登场时，这个观点变得更加重要。相对论将为时间旅行提供全部的科学基础，让时间旅行不再只有沉睡才能前往未来。人们很容易将爱因斯坦视为相对论的鼻祖，虽然他们之间确实关联紧密，但实际上，相对论是一个更古老的概念。伽利略在早于爱因斯坦近三百年就已经为相对论奠定了基础。

图1—2 威尔斯的时间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