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回来了。”江珊拿出钥匙边开门边说着。
“这是我家,你先进来休息一下。”她看了看身后狼藉的万理,有点尴尬,毕竟是不认识的人。但刚才看到他被车刮擦倒地,还真是吓了一跳。应该不是坏人吧,她又看了看万理,心里想着。
“回来啦,看妈妈今晚做了你最爱吃的油焖大虾和清蒸黄鱼。”江妈妈在里屋的厨房里大声说着,油烟机还在隆隆响,江珊只听到虾和鱼。但她也很快能猜到是什么。她的妈妈对她很宝贝,总是在意她的一切。
“这是热水,喝点水。”
“谢谢。”万理在江珊的引导下坐在了沙发上,拖鞋时还将鞋子排列整齐。江珊为此多看了一眼,这和她爸爸的习惯一样。她爸爸也喜欢将东西排列整齐。也因此,不大的屋子却温馨整洁。
沙发上的万理坐得有点笔直,双手撑在两侧环顾四周,略有点局促。他看到客厅东侧整排书架,不禁好奇:“这么大的书架。”
“这是我爸爸弄的,他开船的,喜欢海洋的一切”江珊一边给倒开水一边看着书架说。万理看着墙壁若有所思,他感到意外,在这样小小的岛上人家,竟还有富足的精神生活。
江妈妈擦着手走出厨房,看到客厅里的万理,赶忙乐呵呵地拿起一个大苹果递过去。她很少见江珊带同学回家,看到万理的刹那间非常开心,有时候她也会担心江珊的人际关系。
“珊珊,这是你同学吗?”
“刚认识的,不算同学”
“这......”江妈妈愣了一愣,“相见就是缘分,也好,欢迎你到我们家。”
“妈,你说什么呢,客人还在这呢。”
“没事,江妈妈,其实我是来旅游的,出门急,酒店订错了,订在另一座岛上,刚才不小心被汽车刮擦了一下,是江珊把我扶起的。”
“啊,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当心,要不要紧,不然去医院看看。”江妈妈大惊失色,很是着急。
“没事,一点擦伤,妈你又夸张了。”江山大大咧咧地说着。药箱已被她从第四层的柜子上取下。
“不要紧的,就擦伤一点。”万理看到江珊拿出酒精棉、纱布等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不觉看呆了。
“呜——呜——呜——”厨房里发出异样的声响。
“坏了,光顾着说话,锅里的东西要烧坏了。”江妈妈边说边小跑进厨房。关掉燃气灶,打开锅盖,雾气弥漫,还伴有红烧虾的香味。
“我妈有时候就这样夸张,你别介意。”江珊继续小心翼翼地替万理处理伤口。
“没关系,她也是关心嘛。”万理笑了笑。
“想不到你还挺善解人意。哎,别动,脖子那也有个小伤口。”镊子上的酒精棉在江珊手中就像只乖巧的小兔子。
他们的距离更近了,万理的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江珊见自己和他的距离太近了,不免尴尬,就迅速缩回手。手上的酒精棉掉在地上,两人同时弯下身要去捡,“啪”,脑袋撞在一起。“啊!”江珊大叫,万理更加尴尬了,赶紧起身去阳台看看。江珊的脸也刷得红了一下。正值青春年少,心存思慕也是常见的心理样式。
“要不,留下吃个饭吧,”江珊也走到阳台上,“每到暑假,岛上的民宿很难再订到房间。”
“嗯......”万理看着远处的路灯,“也好,谢谢你,这次是我没准备到位。”
“这谢什么,举手之劳,等下吃完饭带你去看看我的林中小屋,原本也打算做民宿,但不知道怎么运营就暂时搁置了,你住这儿也行。”
晚风吹起,江珊的黑卷发随风飘着,看得万理出了神。
“你一直在岛上生活吗?”
“海岛是我的家,土生土长,这四年大学是在外地读的。”
江妈妈从厨房里端出一盘油焖大虾,看到阳台上两人的背影,仿佛时光荏苒,总觉得这个男生很熟悉,像曾经的他。
饭菜陆续被盛出,屋子里香飘四溢,是海边普通人家的晚餐,温馨且舒适。万理看到桌子上整齐的碗筷,不禁动容。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顿饭对他来说是件奢侈的事。他的生活似乎和普通人有点不一样,也可能是一样呢,或许是“中二病”犯了,就像少年姿态的特权。
“来,快坐下,尝尝我妈妈的油焖大虾,这是骨碟。”江珊拉开椅子让万理坐下。
“清蒸黄鱼来了,海边的特产。”江妈妈还是笑眯眯看着万理,有点像他,那个身影常常出现在她的梦里。只是,她始终未提起这段事,连被视为珍宝的江珊也不知道。她有想过带着这段记忆离开人世。
“谢谢阿姨,你也坐下来吃吧。”万理也积极回应着。奔波一天,确实饥肠辘辘。
“妈妈,今晚的虾格外好吃,非常嫩。”见他们还在寒暄,江珊已经开始吃第三个大虾了,她喜欢用嘴巴剥虾头和虾壳。在油锅里扑腾过的大虾,金灿酥脆的虾壳配以鲜嫩的虾肉,再就着点点葱花,真是美味极了。
“看看,也没个吃样,你可是女孩子呐。”江妈妈见女儿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嗔怪道。其实她很喜欢看江珊吃饭,看着这个小不点在餐桌前慢慢长成大姑娘。
“阿姨,这样吃着香。”万理看着江珊大快朵颐,也笑了笑。他对眼前这个姑娘有些好奇。
“你是用左手吃饭吗?”江妈妈看到万理的左手拿筷子来去自如,心里又是小小一惊。
“嗯,我是左撇子,让你见笑了。”万理害羞得缩了缩手,已夹到碗上面的虾也不好意思地掉进碗里。
“妈妈,在吃饭呢,你怎么问这么多呀?”江珊嘟囔着嘴,边嚼边说。
“你这丫头,我就问问。好好,吃饭吃饭。”江妈妈乐呵呵地拿起碗筷。
晚餐在愉快中度过,对江珊而言,这是普通的一餐,对万理来说确实倍感温馨。他很少有机会吃到这样普通人家的普通饭菜。
“妈妈,等下想带万理去小木屋,今晚他没地方住。”江珊边吃菠萝边说,她喜欢饭后来点水果。
“好呀,现在是旅游旺季,临时订民宿也不好订。”江妈妈看了一眼万理,笑眯眯说道。
“那谢谢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万理羞涩回应。
“谢什么,举手之劳。”江珊像个憨憨似的又恢复了“霸气”一面。每次回到海岛上,回到家中,她就十分自信。在她看来,没有哪里比这更安全更舒适了。对故土的眷恋大概也来至此吧。
“啪”,房门关上。这丫头关门总是重重的,一点都不淑女,江妈妈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笑了笑。不过一会儿就若有所思,她对这位叫“万理”的孩子总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至少是信任他的。可能是他给人的感觉很阳光吧。
万理跟在江珊身后,两人沉默,海岛上的路灯已经亮起。他们正穿越集市摊,往那片闹中取静的地方走去。夏季的海岛风情万种,外来游客众多,霓虹灯点亮夜空,烧烤味弥漫四方。这座小岛还算是民风淳朴,大家都低调行事,热情好客。
“珊珊。你回来啦。”一位正在搬啤酒箱的看着充满力量的阿姨走进烧烤摊。江珊闻声扭头,伸出右手招呼,“王阿姨,我回来了,前几天刚回来。”
“嘿,你看哪呢?”江珊看了看身后的万理,只见他蓦然看向远处颜色由浅变深的海面。
“大海真好看,就像我向往的蓝天。”万理悄声说着。江珊好像感受到什么,却又说不出,但她能十分确定,眼前的这位大男孩喜欢海洋,他好像也喜欢蓝天。
“刚才那位阿姨是我家的邻居,小时候看着我长大的。和我妈妈是相爱相杀的好朋友。”
“她看着很热情。”
“对啊,但就喜欢和我妈妈掐架。不过我们家一有什么事就会冲到前面来,我妈常说她是‘幼稚鬼’。”
哈哈,万理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声音爽朗。
“你的声音真好听。”江珊看着她笑眯眯地说,这是她喜欢的声音。
“咳咳”,万理见她的反应,又立马恢复无表情状态。
”来吧,你走我的右边,在左边我不习惯。”江珊引导万理由后面站到她的右边,两人并排走着。随着夜幕低垂,集市上的人逐渐变多,声音也更加嘈杂,动感音乐、吆喝声、谈天声等等不绝如缕。海岛上的路自几年前开始陆续被修整着,除了便于开车的大路,个别小路会被铺上石子以做特色。
江珊和万理穿过集市摊,来到一块小山坡。这里有石屋也有木屋,也有石屋和木屋相结合的。万理看到眼前宁静又温馨的画面,猜测也许是个民宿集中地。
“来,到了。”江珊快速向上跑去,“我说的小木屋就在这里,其他屋子也都是民宿。”万理紧跟在江珊身后走走停停、环顾四周,站在这里,能看到远方的大海,能看到被其他居民房遮挡的集市。江珊看到他好奇打量周边,开始像个导游似的讲起关于这里的一切。
岛上的这块小高地本来也有居民住的,后来为了生活更方便,大家就搬到稍微低点的地方。在海岛被开发为旅游景区时,岛上原著民们就商议把这里的旧屋子改造一下,规划为民宿。江珊的小木屋在17号,位于民宿区的东南方,是个上下两层的楼房。在二楼能看见朝阳和海平面,相对而言位置不错。这座房子是当年江珊爷爷留下的,后来经过江爸爸的改造,变成两层小洋楼。楼上只有一个房间和露台,楼下有两个小房间。客厅、厨房、卫生间等都在楼下,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厨房不对外开放,因此也没有什么厨具。
“这是钥匙,可以先睡二楼,不用担心治安,门窗都很牢固,二楼会安静点。”江珊拿起钥匙串串递给万理。万理点点头,说了一句“好。”他有些疲惫,情绪也有点低落。
”那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天也累坏了。“江珊只是站在院子里,并未走进屋子。她将钥匙交给万理,就和她说再见了。
万理接过她手中的钥匙,对今天的际遇感到有些不受控。他没想到被车撞,也没想到会因此结识一个姑娘。他不是第一次去海岛旅游,而这个地方却使他心情舒畅。那颗紧绷的心已在江珊的陪同下逐渐松弛。他看着江珊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集市的灯火里。
打开屋子大门,淡淡的薰衣草香迎面而来。和江珊她们家一样的气味,万理想着。屋子不大,却干净整洁,一楼的房间并未有被褥,二楼的房间有被褥在一旁放着。万理低头闻了闻,还有阳光的痕迹,可能是刚晒过不久。铺好床,他推开落地窗,来到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