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我都招!”
‘铁骨铮铮’的韩二被吊在木架上,漆丹指尖把玩一根沾着血的细铁丝。
望着面前情绪崩溃的韩二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很享受眼前这种折磨别人的感觉!
“说吧,钱在你家池塘,杀人的主谋是谁?”
“三个人,一个是,是……”
韩二脸颊的血液混合着汗珠滴落。
肿胀的眼眶让他视线模糊,而心中依旧怀着求生希望,自然不可能真的讲出真相了,只能随口胡编乱诌了。
“是都尉府的秦兵王斌,另一个是游侠左丘丈八!”
这二人恰好最近和韩二接触过,前者奉命封锁亭所捉拿了邪教,后者,时常悄悄与求盗韩信夜饮,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的游侠头目。
将二人的身份爆出之后,韩二又涕泗横流的说道:“是他们,真的是他们,他们是图韩游缴的家财啊!”
听着韩二声泪俱下的说着‘真相’,漆丹觉得刑讯得力一时也被唬住了。
实际上,韩二狗和弟弟自幼丧父,靠着偷鸡摸狗在村里生存长大,从小挨得毒打简直难以计数,韩二很清楚那些毒打他们的人,有时候并不一定是要把他们打伤多重,而是大多数时候喜欢看他们痛哭流涕的表现。
所以,韩二一旦被人抓住围殴,就一定会痛哭流涕表现的狼狈不堪,以满足‘报复者’心中的暴虐和满足感……
漆丹此女乃是偃师家的侍女,哪里精通什么拷问的手艺啊?
她懂得只有如何更疼的折磨别人而已!
刑讯,重在讯,而不是刑!
疼痛也不是拷问的最佳方式,实际上,拷问是一场双方的心理博弈,有的高手不碰犯人一根手指头,靠着言辞就能将犯人心理防线击溃。
韩二和漆丹都不明白这一点。
漆丹只觉得自己下手非常‘狠’,肯定折磨的对面这个家伙很痛。
这样还不招供吗?
而韩二觉得对面女人是个疯子,与她实话实说自己绝对会没命!
自己还没招供呢,都被打的这么惨,如果自己招供的话,恐怕要折磨死他啊……
所以,韩二装作一副凄惨的模样,便无奈的将两个‘主谋’道出,就是为了引起这个疯女人与这二人冲突。
王斌代表都尉府,左丘丈八代表游侠。
这个女人有种就去抓来逼供!
韩二心中恨意怨天。
而仅凭恨意是无法让韩二坚持下去的,若非韩二心中还存着一线求生的希望,折磨恐怕早就让他招供只求速死了。
“信哥儿能为了猎户壮和公义,雨夜奔袭入山杀韩雄而救人,信哥儿就一定不会放弃我的……”
韩二将自己生还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韩信的援救上了。
作为猎户壮一事的亲历者,韩信雨夜仗剑入山那一幕,牢牢的刻在了韩二脑海中,让这个从小便偷鸡摸狗,被人视作鸡鸣狗盗之辈的小地痞,真切的体验到了什么叫‘义之所至,虽死不悔’!
“义气!”
父死母亡的幼年韩二,卑贱猥琐的泼皮韩二,浑浑噩噩的亭卒韩二,最终,都化作了眼前相信韩信义气干云的韩二。
‘三驴应该很快会发现我被抓,之后一定会找信哥儿去求援的,不过,信哥不一定能这么快找到我,我必须要给信哥儿、给自己争取更多时间,并且诱导这个疯女人和本地势力碰撞……’
伤口的刺骨疼痛让韩二身体抽搐,虽然他和弟弟是从小都被打到大的,但这个女人下手绝对是最毒那种。
但凡让韩二看到一点生还的希望,韩二都不至于这么英勇还胡乱攀咬。
“信哥儿,我韩二狗今日就信你够义气!”
……
东平乡,乡公所。
六栋砖瓦版筑大宅,坐落在一处驰道边。
“上官……”
官所一处大院廊下,韩信拱手还要再说。
却见上首一位紫衣高冠的老人,面如暖玉,眉须纤细,体态雍容,和风细雨的出言道:“韩求盗,你所报之事我已知悉,且回去听候命令便是了。”
“董乡佐,此时牵连邪教余孽……”
韩信在此人开口之后,依旧一脸焦急的辩驳。
“铛!”
董乡佐将茶盏顿在桌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问:“韩求盗,你是否以为,只有亭长才是你的上官?我一乡佐官说的话就没有用吗!”
“不敢!”
韩信见状叹息道:“不过,此时事关亭卒失踪,在下心急操切了一些。”
“好了,亭卒失踪,你便回去好好找,莫要拿什么邪神生事!”董乡佐摆弄着自己保养精致的指甲道:“乡内征调劳役本就繁杂,如今被灭了一个下马里,制定的计划又要重来,哼,都怪你们这些小吏自以为是。”
韩信躬身不言,而董乡佐见状,道:“好了,莫要生事,回去吧!”
“是!”
韩信走出了乡公所。
扭头看向门口石壁上铭刻的秦律微微叹气。
果然,哪怕自己不怎么出头,乡亭权利之争也将自己卷入了其中!
方才,韩三前来通报韩二失踪之后,韩信知悉窗外有人使用秘法偷听,便装作一位‘秉公执法’的上司。
才有了此番乡公所一行!
“信哥儿,怎么了?”
韩三见状立刻凑了上去。
“意料之中的上报无用……”韩信摇了摇头道:“不过,此番已经和你说了,就是走个流程而已。你千万别露出马脚,方才你我溧水亭之中,应该是被人偷偷窃听了。”
“可恶,到底是谁啊!”
韩三虽咬牙切齿,却知此时不能急。
要想救出自己的哥哥韩二,此时也只能全靠韩信出面!
“放心,我已经派黑犬给左丘与亭长传信了,虽然此举不一定能够真威慑的住对方,但是人多一点救出二狗的机会就大一些……”
听着韩信所言,韩三重重点头。
……
乡公所内。
待韩信离去了之后,董乡佐吹了吹指甲,将玉质小挫子放下了,将韩信所呈公文翻开,不由低低冷笑了一声:“呵,无知!”
“谁又惹伯父您生气了?”
偏房走出一位面如玉盘的少年。
“子玉,你瞧这韩信所呈公文,呵呵,数月前边履任求盗,但此人一无送礼、二未有什么背景,此举显然是不尊重我……”
少年翻开公文,看了一遍后道:“呀,又是邪神一事,此事要快点报上去啊!”
“哼,不急!”董乡佐摇头道:“都是些虚言、谎报罢了,秦兵在下马里这么一屠,哪会有不开眼的邪教徒继续来送死?”
“伯父说的也是。”少年微微点头道:“那就丢掉……”
“不,不!”董乡佐得意的将公文打落筐底,埋在这厚厚的文牍案卷之中后:“用其他公文琐事淹掉‘它’,淹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少年思索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伯父真是高明啊!”
董乡佐得意的捋着胡须道:“那是自然!”
却不知,庭外有一老汉,一边扫着台阶浮尘,一边将对话听入耳中。
待这乡公所的洒扫完成后,老者一如既往的出了庭院。
将今日所见所闻,写在一页密信上,便将密信传给上线。
两个时辰之后,密信抵达尉府。
“咦,黑冰台的火漆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