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宏伟家,一地鸡毛

李招娣被二老说得低头不语,心里充满对周江陵的怨气。

要不是周江陵刚才那句话,二老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批评她。

“爹、娘,你们教训的是,我都记住了。”

片刻沉默后,李招娣老老实实地认错道,

“就像娘说的,既然嫁到老周家,我就是老周家的人,应该先顾好自家才对。”

“我过去确实把太多心思放在了娘家身上,我改。”

周江陵爷爷和奶奶对视一眼,而后点点头:“嗯,这才对嘛。”

老人家不太确信李招娣是否能像说的那样痛改前非。

不过既然她这样表态了,那自己还是要予以肯定。

教育完李招娣,二老又同周江陵、周海波两个小辈说了会话,最后起身离开。

周江陵和父亲大哥,还有李招娣一起将他们送到篱笆院子门口,直到二老说不用送了才折返回屋。

回屋路上,一家人之间没有说话,气氛沉闷。

李招娣今天真是气死了。她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被公公婆婆当着全家人面这样教训。

一家人也全部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特别是周江陵,别看他没说几句,却专捡着自己的痛处。

李招娣怨气满腹,偏又不敢发作。

回屋后,李招娣带着一肚子的不情愿,开始洗碗刷锅,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帮娘家干活。

因为她刚刚才向二老和全家人保证过,若转头就故态复萌,被二老知道麻烦就更大了。

里屋,周江陵和周海波在泡脚。

看到灶台前李招娣的背影,周海波竟有点不适应:往常这个点,娘都是在李家帮忙。

如此看来,今天的批评起到了效果。

“娘变了啊,跟以前不一样了。”

周海波向周江陵低声感慨道。

周江陵神色平静:“也就管一时。”

“要不了多久,该怎样还是怎样。”

周海波想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对:“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能管用一天是一天吧。反正今天看到爷爷奶奶教训娘,我觉得挺痛快的。”

此刻,生产队另一头的李家。

马翠花正在一脸忧愁地数落李宏伟:“你一个大小伙子,吃的比我还多,怎么一天才挣两个工分呢。”

“照你这个干法,别说以后的娶媳妇钱,哪怕养活自己都难。”

李宏伟耸耸肩,没拿母亲的职责当一回事,他知道奶奶会护着自己。

果然,李王氏面带不悦地看向了马翠花:“宏伟他还小,正在长身体,干不动活。等他长大就好了。”

马翠花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十八岁还小……”

眼下的农村,小孩子七八岁就可以割猪草,十三四就能顶半个壮劳力。

像李宏伟这样游手好闲,成年了一天还只挣两个工分的,放眼十里八乡都难逢敌手。

就在马翠花发愁的时候,李宝贵手握用酱油瓶装着的散酒,从屋外晃荡进来:“小,小,是太小了……”

这下全家人都沉默了。

李宏伟一天两个工分,这位是一天零工分。

哪怕极度护犊子的李王氏,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个儿子。

安静的空气中,李家人的视线最终锁定在桌面的锅碗瓢盆上。

以往,李招娣包揽了他们家包括干家务在内的大事小事。一旦李招娣没来,他们就任由锅碗从饭后脏到现在,也没一个人去洗。

“招娣今天怎么了,还没来洗碗。”

李王氏不高兴地说道,“我去周家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李王氏从椅子上站起身。

“别,妈。兴许她遇上事了。”

马翠花拦住李王氏,“我来洗吧。”

马翠花今天早上和李招娣一起去找她公公婆婆时,觉得两个老人对李招娣的态度有些异样。

兴许是嫌她往娘家跑得太勤了?如果是这样,那自家多少该收敛一阵子,不能我行我素,继续叫李招娣来干活。

李王氏于是在桌边坐下:不管是儿媳妇还是女儿来干,反正别让她干活就行。

这时,李宝贵晃荡到桌边,一屁股坐下,用酱油瓶瓶底敲起桌面,说着醉话:“我……我姐她有点不像话啊!”

“往常……往常这时候,她该来我家干活了。”

“今天她……她敢不过来,咱们碰见了得,得好好说说她……”

李王氏微微点头:李宝贵说的虽是醉言醉语,却也是她的心里话。

李宏伟更是不断附和赞同:自打他有记忆的那一天起,都是在周家吃饭,李招娣则是他们家的免费劳动力。

如今饭吃不成,李招娣也不来了,这让李宏伟感到非常不适应,觉得真是反了天了。

桌边,李宝贵得到儿子赞同,索性越说越起劲。讲到激动处,他用力将瓶底往桌上一磕,竟然磕碎了。

“砰!”

酒水撒得满桌都是,碎玻璃把李宝贵的手割伤了。

“妈呀!”

李宝贵一声痛呼。

马翠花回过头,看清情形后赶紧抖一抖手上的水,钻到灶台下掏了把草木灰,给丈夫敷伤口。

“这么大人,怎么不小心点。”

马翠花好容易给丈夫止完血,还要擦干净桌子,扫地上的碎玻璃渣。

李王氏还在一边数落马翠花:“叫你管住宝贵,让他少喝酒,你也不管!”

马翠花默默忍受,一言不发,心里在滴泪:像这样一地鸡毛的日子,她已经过了二十多年。

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次日一早,李宝贵手上结痂,被李王氏、马翠花带去上工。

都知道李宝贵不会认真干活,可带在身边总比让他到处晃荡强,至少能防着他在外头喝多了惹是生非。

路上,李家人遇到了周江陵和他爷爷,还有周成林,周海波。

李宝贵立刻迎了上去:“江陵,记……记得叫你娘中午来我家干活。”

“她不来,我家锅碗没人洗。”

周江陵看着李宝贵晃荡的步态,结巴的声音,知道他是酒精中毒,没救了。

常年饮酒的人神经系统受到影响,哪怕不喝酒时脑子也迷迷糊糊的,俗称酒蒙子。

周江陵看都不看李宝贵一眼,直接指着他朝向李家其他人:“听听,这像话吗。”

“是你们谁教他的?”

李王氏赶忙把李宝贵往身边一拽:“没人教他,发酒疯呢。”

“是酒后吐真言。”

周江陵冷冷道。

他爷爷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你们家里,怕是不单单宝贵一个人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