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在回廊转角处回头望正好与墨羽的懊悔的视线对上,墨羽马上恭敬的低下头。
不尊凤鸿氏的女君,大不了受些责罚,可要是对这位高辛王子不敬他确是不敢的。
这位高辛王子,灵力高强,心狠手辣百年前曾经亲自带兵去平判他自己的亲王叔,哪怕那王叔在他年幼时多有照拂也未手软半分,极喜琴,弹奏出的琴音让鸾鸟应和,百鸟共舞。
虽然这位高辛王子的信息墨羽所知不多,但仅有的消息都让他不敢对这位王子不敬。
墨绫看着低头恭敬的墨羽道“父亲,你为何对那位王子如此恭敬反而对待女君却有些小心思?”
墨羽转头看了看鼻青脸肿身上还灰扑扑的墨绫问道“怎么总叫你办什么,你都办不成,如此无用?现在还敢质问我!”
墨陵刚想反驳,墨羽的手已然抬了起来,俨然有你再多说一句我这个大嘴巴子下一秒就抽你脸上的威吓,墨绫倒是不怕打,可这在别人家挨大嘴巴子他也难为情只好悻悻然闭了嘴。
“还不带路?”墨羽看着前头带路的侍女说道。
几人皇娥跟着矫来到了饭厅,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一个白衣小姑娘就在门口等着,见了人来,连忙行礼把人引入座位中后又行礼退了下去。
皇娥看着这姑娘正准备离场,连忙喊到“姑娘别走,不如一起用饭”
挽风看向矫好像是在询问她是否可以留下来,见矫点了头才坐下,由婢女送上餐食。
应着地域不同,相互之间也不了解,席间也没有什么话可说,都只沉默的用了饭,歇息了片刻,婢女来报说墨羽等人已经在大厅等着议事,几人又回大厅议事。
到了大厅,墨羽等人见皇娥和少昊进了门马上起身等候。
皇娥和少昊一左一右坐在上首,皇娥道“诸位都坐”又看向墨羽“墨族长有什么话要说嘛?”
墨羽笑着站起身来,连连告罪“女君明鉴,我儿年幼莽撞无礼开罪了矫族长,在下已经准备了厚礼等会让下人送来给矫族长赔罪”
皇娥轻声问“什么样的厚礼,可有礼单?”
墨羽笑着打了个哈哈,拱手道“女君少来北荒,不知此地物产,这礼单我稍后交予矫族长就可”
皇娥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低头顺着衣袖看着袖口的海棠花说道“墨族长是觉得本君见识浅薄,识不得好物了?”
大荒有什么,早就有轩辕陛下昭有臣工记录了,虽然也不是都见过了,但是也是略知一二的。
墨羽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不敢再辩驳口中高呼不敢,把袖中的礼单拿出双手递上交给了翎冉。
翎冉接过交给皇娥,皇娥展开看这上面的东西。
滑鱼五尾
羚羊十只
耳鼠避毒丹一枚
青瑶,碧玉一盒
三匹天马
看起来确实是厚礼,滑鱼味道鲜美难以捕捉,还可以冶疗生食造成的疣赘病,耳鼠难以修出内丹,非五百年不可,才可以炼制避毒丹。
青瑶,碧玉可以做首饰环佩,给女子做配饰,倒是这天马难得,见人就飞,速度奇快,要是化作原型去抓又制不住,这么看来确实是面面俱到的厚礼了。
皇娥把礼单递给少昊,看着墨羽面上有了满意之色“确实是厚礼,墨族长有心了”
墨羽笑了笑端起手边的茶盏喝着茶水,心在滴血。
这些东西本来是想抢了彤弓用来封口的东西,自然是肯下血本的,怕来人不满意挑的最好的送的,谁成想来的是女君,不是礼官不仅破坏了他的计划,没抢到彤弓,这用心准备的礼物还的送出去,听着皇娥这话,墨羽几乎要呕血了。
皇娥看着在看礼单的矫问道“你可满意,是否还要添置些什么?”
矫一看礼单上的东西,就明白了墨羽原先的算计,只是彤弓保不住是必然的,已经得了女君的庇护自己也就不多做为难,这礼单上的东西已经足够了。
思及此,矫道“满意,无需再添置了”说完这话矫走到大厅中间一礼道“女君,处事公正无颇,令矫信服,矫愿意把彤弓献于女君,请女君收下”
墨羽早已做好这彤弓花落别家的准备,可现在亲耳听到了又是另外一番心境了,看着矫说话间挽风已经拿着彤弓走了进来,站在矫的身侧。
众人纷纷起身望向挽风手中的彤弓,红色的大弓上面一成浅淡的光泽看起来是蒙尘己久了,不再是画卷上,大羿射日时那样光耀。
墨羽狠剁了几下脚,怒道“看这彤弓可是可是神弓,你们拉不开也不许别人用活生生糟蹋了这般好的神弓”墨羽绕到挽风身边左看右看又问矫“素矰呢,箭呢?”
“那还有什么箭,早就在神魔之战中早就用完了”矫回答道。
几个年轻的少年都围在拿着彤弓的挽云左右,吵吵嚷嚷是想伸手摸又不敢,光看着又可惜的纠结。
矫拿起弓双手呈上,态度诚恳,语气急切“女君,请收下弓”
翎冉正准备去接,皇娥已经拿起,细细抚摸着弓身,朱红的弓身还有几分暖意,皇娥带着弓走到厅外的庭院中,在阳光下看着发着蓝光的弓弦,试探的拉开了弓,弓确实被拉开了一小截但也只有一小截,在这之后无论多大的力气,无论如何使力,都不能拉开更多了,皇娥心想或许是她灵力不够的原因,又把箭递给了少昊。
少昊凝水化冰为箭,搭箭挽弓,也只拉开半满沉吟道“看来你们鹰族圣物,可能只能由你们鹰族的勇士来拉开了”
后头几个少年闻言争先恐后的表示自己想要拉弓的心情,乱成一锅粥一般。
少昊微笑着看向皇娥见她点了头,对着这群少年说道“你们试试吧”
墨绫眼疾手快的接过了彤弓,兴致勃勃的对着院里一颗松树拉弓,但是很可惜,这位少年有一身好力气却也没有拉开,只有拉开一个下弦月的距离,整个人脸都憋红了也没有再进一步,只好气闷的放弃。
“给我,给我”墨染高呼着从墨绫手中接过,他倒不是非要这弓不可就是大家都想要,就他不要还是不合群,所以来抢东西的时候都不积极,在后头慢慢飞着,但是这会见着真东西了也是好胜心起,从墨绫手里接过,本来无意比高低只想试一试,结果墨染反而拉开的幅度比他哥哥要大的多,都快赶上少昊了,这一下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众目所望都看着墨染,尤其是墨羽。
要是墨染能拉开,他也能想办法和皇娥换,只要条件足够不信她不动心。
可大家众目所望的墨染却也没再进一步,拉开这弓,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
墨染拿着弓尴尬的摸了摸头,他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天选之人呢,还在心里小心的得意了一下,原来不是呢。
环顾四周,只有自己的老爹墨羽和虎头海雕松没试了,墨染把弓递给松“你要试一下嘛?”
松迟疑了一下,他并不擅长使弓,一般都肉搏,但也就迟疑了一下,松就接过了,利落的挽弓相似的结局,松,松了口气,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现在就只剩下墨羽了,大家都齐刷刷的看着墨羽,墨羽坦然上前,挽弓失败再放回去,一气呵成。
墨羽一礼道“天色不早了,女君和殿下一路奔波想必疲累,在下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慢走”
皇娥站在廊下,看着矫走出去送客的身影出了院门,天色就黯淡了下来。
北荒更冷些,春意到了神农只有些尾巴到了北荒大山,暮色来得很快,矫在门口寒暄送走了墨羽,再回大厅时,仆从已经开始挂灯燃烛了,皇娥和少昊站在一处看着寒风中顽强开着的梅花,在灯影彤彤,叶影重重中耀开满地灼灼光华。
矫退了下去,让挽风来招待,带人去了今夜歇息的院子。
到了再晚些,挽风带人送来餐食到院中“女君,明日早上会有些吵闹,可能会扰了您的好眠,请您见谅”
皇娥是诚心来祭奠,又不是来游玩的自然不敢应这话,只好道“不必多管我,明日的仪式我会来参加的”
挽风感激一笑,本来悲戚的脸还有了几分灵动,又行礼告退。
北荒外,寒风凛冽,入了夜更是寒气逼人,皇娥少昊边煮着姜茶边聊天。
翎冉就坐在门口看书,特意找矫要的这书的样子实在古朴,书中也没有她想要的内容几下就翻完了,无奈的合拢放在一边。
少昊看着翎冉的背影问皇娥“她想找什么没找到?”
皇娥隔着热气升腾的水雾笑道“她听说大羿当年也曾去找王母求药,想看看他们族中有没有记载,翎冉是个笨蛋”
翎冉猛的转过头,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翻翻看,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当年帝女泰媪作乱,下台后,新王母接任,听说那大羿又上玉山求药,又不知求的什么药,后来姮我入了太阴星君的广寒宫,又说大羿被自己的徒弟逢蒙用一根桃木棍给打死了,这些上古奇事没有被记录在侧,真真假假都是道听途说的,这来了本尊的族地肯定是想好好了解的”
皇娥打了一勺热茶出来,让翎冉来喝,三人边喝边聊天“当年那场神魔之战牵连深广,各国也都不许再提,也不许人记录,你再怎么翻也翻不出什么的”
少昊笑道“我倒是略知一二,不过”话还没说完,呼啸的寒风吹开窗,冷风一股脑的灌了进来,冷风中似有婴儿的啼哭一般,翎冉急忙走过去关上了窗,关上窗没了风那哭声也一并没了。
“荒外大山还真是冷的紧,怪不得少有人烟,连神族都没有人愿意来”翎冉赶紧拿起茶盏饮尽让热茶暖暖身子。
大荒内,人妖神三族混居天地间,这荒外和海外就只有土生土长的妖兽,异兽了。
皇娥又追着少昊的话问“不过什么”
“不过比你们多知道一点”少昊看着皇娥一脸好奇,忽而又不说了。
“你怎么又不说了?”
少昊笑“翎冉确实是个笨蛋,她自己都说大羿被他的徒弟逢奉暗算了,还想找找看大羿有没有吃那玉山灵药,要是吃了那大羿说不准现在还活着呢”哪里会让苍鹰部如此落寞,后代连陛下赐的神弓都护不住。
翎冉反驳道“殿下,说不准大羿求来的药,是给姮我的呢,要不然姮我怎么会飞到月亮上去,她可是神族不是神明”
姮我可是俊帝和月母常仪的小女儿,纯正的神族呢,月亮上的府邸可都归太阴女君管呢。
翎冉这一问倒是把皇娥少昊都问住了,两人愣了一会也没想清楚其中的关窍,只好都不说话了。
“这都上古两万年前的事情,有些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早就无从追溯了,快些收起你的好奇心吧”皇娥做出恶狠狠的样子,点了点翎冉的眉心。
“行吧,那长生不老药呢?那总该是真的吧,再有百年年羲女峰后山的甘木树可就要结果了”翎冉又问。
甘木树可是不死树的代称,接果后统一采收后送到玉山,由王母销毁的,这可不算是故事了。
少昊错愕的看着皇娥无奈道“你们两个女儿家在闺房夜话时到底都聊些什么啊?,上次妭来你这住了几天回去后,青阳拿着酒过来问我,我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你们五凤都来为我祝祷,我说我不记得了,青阳酒意上来了,非得让我给他细说”
皇娥听着少昊说这等趣事好笑,促狭的笑着问“那青阳是怎么放过你的,青阳那性子可不好糊弄”
少昊声音飘渺,好像陷入了回忆一般轻轻呢喃着“我能怎么说,我当真是不记得了,我甚至连我的母亲的脸都记不得了,我那般小,都过去一千多年了”
皇娥瞬时没了笑容,只把手放在少昊手上紧紧握住,温暖的体温从掌心中传递给少昊,少昊用另一只手一起拢住皇娥的手,笑了笑“我没事”
手很快又松开,少昊起身道“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
皇娥点了点头,送他出了侧厅,正厅的门半掩着又没有炭火,寒气逼人,少昊的身影从虚掩着的门中渐渐远去,只留下衣角翻飞的孤独。
灯灭人安置,夜格外长。
第二日,族地早早就忙碌了起来,皇娥早早起身了就过去候着,结果反倒惹的人不自在又被请去了侧厅,到了下午时分,挽风又差人来禀告说葬礼完成了,请她准备明天的族长接任仪式,皇娥稀里糊涂的就这么在侧厅坐了一天。
第三日,族长接任仪式开始,皇娥和少昊站在最前面,看着一位老者站在祭桌前,矫穿着绣着一只大鹰的礼袍,神情肃穆的走进来,随着老者的口中言语,祭拜行礼。
那袍子有些大,把矫显的愈发瘦小,少年的风姿还未崭露,他本该是在父母庇佑下的少年,终于等到礼成之后,开始退场时,才看见森林里来观礼的羽族寥寥无几,连一个庭院都没有站满。
本来中午还有筵席,来的宾客也没有用饭的打算,等矫换了常服出来宾客就纷纷告辞,矫连连相留都没有留下人来,最后只留下皇娥和少昊,皇娥少昊是提前来的,没有表露凤鸿氏的身份,其他部族可能见凤鸿氏都没有来人,更加不敢多留了,而墨绫虽然知道,但也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最后皇娥,少昊,矫,挽风四人一起用了饭。
北荒外实在是荒凉,除了树就是飞鸟,蛇虫,到了夜晚皇娥同矫在大厅商议要不要表明身份后在办一场筵席,而矫婉拒了。
矫勉强一笑,神情有些落寞,左手用力抓着椅子扶手,青筋暴起,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些部族并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过是因为我族没有做出什么功绩,又人丁凋零而已,感谢女君有这份心,不过矫想,等矫做出一番事业有自己一番荣光时,定会宾客盈门,座无虚席的”
皇娥莞尔一笑,鼓励道“我相信你,我在丹穴山等你”
北风萧萧,黄叶闭疏窗。
矫望着雕花木门的方向,不竟有些难过,北荒外太冷了,想皇娥这样的女君受不住荒外凛冽的寒风。
矫道“女君,过几日就要下雪了,会很冷,不常在荒外的人,只怕受不住的”
皇娥一愣,听着话里的意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后日早晨启程离开”
矫应是,又送皇娥回了客院。
院中,少昊已经等着了,长身玉立在廊下,檐下挂着灯,少昊穿着白色锦绸绣兰长袍裹着大氅站在光影里一半映着灯火,一半掩入夜色,负着双手望着夜色中树影,冷风跑过,衣袂铮铮,萧瑟寂寥。
直到皇娥月蓝的身影映入少昊的眼眸,那孤独的身影才有了生意,凌冽的北境山水也有了暖意。
少昊轻声说着“回来了”
皇娥笑着点头两人一起进入大厅,厅内暖烘烘的,茶水已经煮好,一起坐下饮茶。
少昊把茶盏放下问“事情都商议好了?”
“明日,我们在留一日,后日我们便返程吧,矫说北境要下雪了”
少昊望向窗外荒外之地诡异莫测,异兽横生危机重重,确实不易多留,只是难得来了荒外一次,也可以简单见识一下,就开口问道“明日可想在荒外转转?”
皇娥想了想,近些年来各地并没有报上来有异兽作乱的消息,想来荒外是安全的,于是点头应允了。
“我听说青丘涂山氏派了一队赏金猎人来北荒外来取石青,奴柘,涅石等做颜料入画呢”
“涂山氏财大气粗,开的价钱高自然有赏金能手来帮他心想事成,那你呢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听闻北荒外有许多大荒不常见的玉石,我们可以顺便去收集一些回去给你做首饰”少昊说道。
翎冉看了眼刚刚挽风送来的那一筐青瑶和碧玉,默默咽下了嘴边的话。
那筐青瑶和碧玉足够雕出一大妆匣的首饰了,不过谁会嫌美玉多呢。
少昊自然知道挽风送了玉来,但是这不妨碍他想自己去找些玉石来。
翎冉问道“明日可要带随侍?”
皇娥还未说话,少昊大手一挥“不必,明日就我们三人去,等会你吩咐人去和矫说一声,问他们可要同去”
翎冉没好气的瞪了眼少昊“殿下,我家女君在野外啥也不会,我也一般般,不带随侍,明天咱们会很麻烦的”
天这么冷,要是出去玩一天肯定要带很多东西,不带随侍这人生地不熟,出的去还不见的能回来呢。
少昊看着翎冉没大没小的也不生气,反倒打趣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左右不分,知道去的路,不知道回来的路?”
翎冉得意一笑伸出手,露出手腕上的迷谷枝做的手环“殿下,你不知道吧,这可是元君特意去招摇山移栽回来的,云桑殿下把她给种活了,种在了沃野就在你给女君种的那颗桑树边上”
少昊闻言倒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指着左边问“这是那边?”
翎冉自信的答道“右边”
少昊和皇娥同时大笑起来。
皇娥还给翎冉留几分面子还遮掩一下,捂着嘴笑“那是左边”
笑声飘出了屋外,散在风中的呜咽中。
“亏你那么自信,带着迷谷不一样分不清左右”少昊端坐在榻上笑,手中的茶盏随着他的笑左摇右晃却又不撒分毫。
翎冉先看着皇娥,看她笑自己也笑,看见少昊笑又冷下了脸,冷然的说道“殿下,夜深了”
真是过分,女君笑也就罢了,这个女君的未来君夫也笑他。
少昊收敛了笑意,但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对着皇娥说“我可先走了,早些休息,明日咱们早些出去”
正巧,差出去问话的侍女来回禀说,明日矫回同去,少昊点了点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各自安寝。
夜中寒气弥散,枝叶都浸上寒霜,暮春的春意不敢踏足北境,夜长烛短,又是天明。
第二日早晨,矫带上族中打猎的好手一起和皇娥少昊入荒外山林中,深林中林木高耸,整天蔽日,树下落叶深深,掉落的干枝卧在地面,林中有漂亮的文石铺的小路,蜿蜒曲折的延伸到远处。
几人骑上天马,在小道上走着,天马速度极快,皇娥少昊两人沿着小道走在后头,翎冉和矫走到前头。
矫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说着此地的物产娓娓道来,在林中传开。
“这是北境的第一列山,单狐山,山中多草木,只能出产些漂亮的石头”说着矫用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皇娥少昊两人下看,地上用石子铺的小路。
那地上铺着漂亮的紫色石头和文石。
“在往前头,那做山中滑水中有滑鱼,和水马”
皇娥问'“这些山头,你都能做主嘛”
矫默了默,有些羞愧“这些年荒外羽族,并没有添许多化形的族人”
皇娥心中纳闷急问到“这是何故?”
“山中有一水蚺,其身巨大,时常困于树中捕食,或者隐于水中山中多族不堪其扰,是以这几年北境并没有多少化形的羽族”
皇娥怒问“为何不上报?”
矫急忙下马回禀“我父亲病重,近两次的汇报都是墨族长前去丹穴山议事,我并不清楚其中事宜”
皇娥回想着上次议事的情况,少昊提醒道“上次主持初次议会的是你姐姐,绣瑞”
皇娥无奈叹了口气,看来蛇雕族已经投靠绣瑞了,怪不得尊重少昊多于自己。
“上马吧,继续说说这水蚺的情况”
矫上了马,开始汇报“这水蚺并不在固定的地方活动,刚开始在县雍捕食在晋水中饮水的山驴和麋鹿,后来那边活物不敢在县雍便开始四处迁徙,那水蚺没了食物也就开始各处山中游荡,见什么吃什么,天上飞的鸟,地上的羚羊麋鹿都吃,身形巨大去到哪里就会压倒树木,破坏生态”
“难道风鸿氏没有派人来处理嘛?”
矫又道“曾经,墨族长带来过绣瑞女君,女君修水灵但也未制住,反倒被蛇尾扫中受了伤”
皇娥心头一转觉得不对“我姐姐向来谨慎,怎么可能不做完全之策就贸然动手?”
“矫不知,只知道绣瑞女君是孤身前来的,见不敌就走了,后来父亲带着我族几名勇士欲去斩杀那水蚺,可惜”
“可惜什么?”
矫连同身后带来的兄弟眼中都有了泪花“可惜,那大蛇已经生了灵智,不知在哪里学了些计谋,用蛇毒麻痹了父亲和几位叔伯,叔伯父亲打斗中力有不怠,被那大蛇缚住身体搅碎了骨头活生生的缚死了,我父亲在几位叔伯的拼死掩护下逃了回来,可胸骨以下全是碎骨,只来得及交代我不许寻仇就撒手人寰了”
言语中悲意难掩,加上身后压抑低碎的哭声,皇娥和少昊被悲伤环绕,前后看了看。
少昊觉得声音有些低哑,轻轻咳嗽了一声问矫“这些少年人,都是……”他们都父亲都死于那水蚺手下嘛。
矫压下眼中的泪意点了点头。
皇娥驭马到了少昊身侧低声问“我想去看看这为祸一方的祸蛇”
少昊点点头“我也有这个意思”
皇娥看着矫,矫目光灼灼想看着救世主一般看着皇娥,皇娥被这种崇拜信服的目光望着突然有种莫名的勇气在心中滋生。
这祸蛇定是要想办法,除了的。
“这祸蛇的其他信息你都一一说来”
矫和身后的少年七嘴八舌的说着,吵吵嚷嚷竟然人弄不明白他们到底再说什么,少昊说道“你们一个个说,谁要是遗漏了什么再补充”
几人都下了马,翎冉指挥着随从捡干树枝生活,点了个火堆,大家围着火堆坐下开始梳理信息。
干柴烈火噼里叭啦的烧的作响,围坐的少年声声相连。
“我父亲曾经飞到高处看过那水蚺在水中游,那蛇身有一匹天马那么粗,通体暗壁长五米,原本只在夜间觅食还未到我们的地盘时扑食麋鹿冲断了一片树林,林中的夜枭吓的乱飞来求助我们才知道有这么条祸蛇”
“那祸蛇最擅长绞杀猎物,然后整个吞噬,所以我的父亲连尸骨都没能留下,还是立的衣冠冢”一个比矫看着大些的男子忍着哭意说道。
“我爹也是”一个同矫一般大的少年直接伏在那个大孩子的肩头哭了起来。
一个少年哭了马上惹的好几个少年要哭不哭的紧紧攥着拳头不肯哭出来。
皇娥和少昊只好先起身避开,给这些刚刚死去父亲的少年一些空间,两人带着翎冉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就传来压抑的哭声和矫安慰的声音。
翎冉也红了眼眶低着头“这祸蛇如此作恶多端,为什么绣瑞女君不上报元君派兵来杀了它”害的这些少年小小年纪就没了爹。
皇娥顿了下脚步,又继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走着。
还有二十年,少君擢考就要开始,如果姐姐想要拿出一个了不得功绩到时候斩杀一条为祸一方的祸蛇,足以让她在第一轮擢考中脱颖而出。
少昊明显也想到了,问皇娥“这蛇还杀嘛?”
人妖神三族之间默认没化形的算不上生灵,之前或许绣瑞“不敌”这祸蛇,这祸蛇又没有残害生灵才暂时放过它的,可如今它吃了化形的生灵,还毁坏生态地貌是非杀不可了。
可现在这蛇如果绣瑞是打着这个算盘的话,这杀和不少就直接关系到二十年后到少君擢考了。
皇娥只犹豫了一瞬,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少昊,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杀”
哪怕这是姐姐的准备的擢考试炼的工具,也要杀,不杀这二十年这蛇要吃多少动物,毁坏多少地貌,又会成长到什么样子呢,姑息放任就是对北境生灵的残忍。
“那绣瑞那边……”少昊话说一半又停了,绣瑞自从准备少君擢考开始,就视皇娥为最大的对手,这些年来皇娥也快到了年龄参加擢考后,姐妹两个人的关系越发剑拔虏张的。
“姐姐这样做是不对的,就算她生我气我也就认了,打不了让她打我一顿吧”皇娥听着后面的哭声渐弱,一甩袖子又折返回去。
边走边念叨“姐姐当时可能只以为这蛇吃些羚羊麋鹿,可能没想到她会吃生灵,毕竟谁也想不到以后会发生什么”
少昊只好跟在她身侧,听着她的念叨。等他们折返回来,几位少年已经处理好情绪了,矫也打了些野鸡烤上了。
几人又坐下开始商议。
皇娥整理了一下刚刚矫等人说的信息整合了一下开始复盘“那蛇,五米长,有一匹天马那样宽,深碧色,会使毒常常卧在水中,但是也会上岸捕食,喜欢绞住猎物不放还有呢,还有其他信息嘛?”
众少年又沉默了下来,他们的信息都是听父亲们说的,多的他们也不知道了,而且这蛇也不是毫发无损的离开的,想到这矫马上补充道“父亲用骨刃捅伤了那祸蛇的七寸,只是那蛇鳞片安细密,不知道伤的多深”
“骨刃?”少昊不解“这是那种兵器,我从未听说过”
只见矫双手一翻,有两把通体莹白的匕首出来在他手中,矫握住匕首向前一振又有其中一把骨刃变成的盾牌。
少昊站起身来惊奇的看着“这莫不是?”
矫把手中的匕首和盾牌递给了少昊“是,先祖大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留下来的战利品就是这双骨匕”
火堆噼里叭啦的响着,灼热的火焰扭曲了空气,骨匕在火光中散着寒光,这未经锻造就有着摄人寒峰骨匕好像散发着浓浓战意,少昊不为所惑在手中仔细观摩,忍不住叹道“我听说,与大羿所战的凿齿是当时他们部族中最厉害的凿火,用了血脉之力与大羿一战,而羿让他败的心悦诚服,自愿献上了双齿”
那到底是个多么伟大的勇士啊!
矫高高扬起了笑脸,一脸骄傲的样子,有了少年义气风发的风姿。
“将来我们部族里一定能有追随先祖荣光的后辈的”
少昊笑着点头,把骨心还给了矫,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定会的”
皇娥又低下头拿着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少昊定睛一看,原来是阵法。
“你是想用阵法来杀?”
矫大惊失色连忙说道“上次来的女君用了阵法,结果那蛇硬生生撞破了阵法逃了出来,加上了蛇也不挑这些年什么都吃,血中也带毒要是一击不成只会更加麻烦,再就是那蛇游动速度极快,只怕不会入阵”
皇娥用脚磨平了阵法图,地上只有平平的泥土冷静的说道“那想其他的办法”
翎冉看着林间跑过的麋鹿灵机一动“我们给那条蛇也下毒”
矫脸色有些难看,翻动着烤鸡,翎冉看着没人接话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
皇娥无奈的比划着说道“那蛇,那么大!那么大!大道我不知道五米有多长,大到不知道它吃了那么些羽族会不会更大,那么大的蛇我们要用多少上乘的无色无味的毒药才能让这种生了灵智的蛇吃下去,办法不错,不过不现实”
少昊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不如我以冰系灵力冻住那祸蛇内里使它行动受限”
皇娥马上反应过来“少昊以冰灵冻住血液,这些血液不会溅出,我以木灵缚其身形使它不能移动,然后设阵法,你们再去杀了它”
大家思索片刻,都觉得可行。
矫和族人都擅长近身肉搏,而皇娥少昊都需要用灵力困住祸蛇,那布阵法只能靠翎冉了,大家分好各自的分工后,开始用起午饭。
烤的焦香四溢的烤鸡,野菜鱼汤,大家围着篝火热热呼呼的饱餐一顿。
饭后矫安排林中的鸟儿们,快些去几座山脉中寻找那祸蛇的踪迹,在等消息的途中继续完善捕蛇计划,可篝火添了几次柴,搜索不同山峰的鸟儿们都没能带来祸蛇的笑意。
大家都不由的大失所望。
少昊看了好几眼耐不住性子的少年们,没说话。
看着六个少年都没找到爹,估计都让那祸蛇吃了,这蛇吃饱了估计最近几天不会出现了。
看了看天色,已经开始泛着灰,又快天黑了。
少昊看着冷的有些发抖的皇娥道“不如先回去,天色不早了,先回去把设阵法的材料好,有了切却的消息在来”
矫听着也有道理,几人灭了火牵上吃饱了的天马又回了族地。
翎冉把凤鸿漪交代的东西拿出来,皇娥和翎冉在里面不仅翻到了阵法材料还有鬼哭草的种子,皇娥拿着种子有些不可置信的和翎冉说“母君已经知道了那祸蛇的事情了”
这鬼哭草可以长在血肉中汲取宿主的生机为己用,用来杀这祸蛇是再好不过的了。
翎冉清冷的脸上倒是一脸崇拜“元君真厉害,早就知道了绣瑞元君的计划了,还把杀祸蛇的东西准备好了”
正说着少昊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寒意“你可找到什么了?”
皇娥拿着鬼哭草的种子,摩挲着种子外边干枯的胚皮有些困惑“少昊,你来之前母君有和你说过祸蛇的事情嘛?”
少昊笑了一下,“并没有,只交代了说我们两个是第一次来荒外北境,要我好好看顾你,可能元君只是得到了消息,但是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只是想让我们小心些”
皇娥收好了鬼哭草的种子,这个东西有些阴邪是从当年吃了不死药化魔的神族撒下的魔血中长成的,所以以血肉生机为食,一般不会用到它,但是用都要小心,不能让它开花结果,要不然连绵成片了又要下一番功夫处理了。
侍候在外的婢女走了进来,说矫来了,矫一进来一股寒风也一同扑了进来。
少昊皱了皱眉冷声道“站那,别过来”
矫听话的收住了脚,就站在门口说话“出去搜索的鸟都回来,都没有见到”
少昊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也不意外,皇娥想到了关窍也默不作声。
矫又道“快下雪了,如果下雪前找不到那祸蛇,只怕要等化雪了它才会出现了”
是了是了,蛇要冬眠的,可不能让它眠死去的羽族一身灵肉骨血,等它一觉睡醒了不知道又要长多大了。
皇娥敲了敲桌面,也想不出这蛇会藏在哪里。
少昊则是拿着矫递过来的山势走向图看着,忽的指着一个地方,把地图放在桌上指给皇娥看“北境靠东境的北嚣山那里多碧玉,和鸟兽,下雪也不会下到那边,如果我是那祸蛇,那里会是一个很好的隐蔽地点”
矫马上道“我让夜枭去看看”
几人等了一个时辰,一只夜枭飞落在院外的树枝上,汇报。
皇娥听完摇了摇头对少昊说道“没有在那里”
计划一下子又陷入困顿中,北荒外大山有四十二山百来峰,大小河流不计其数,这蛇又可潜水又可隐于林间,其色又与森林相近,又通人性实在难搞。
“让人继续去找,不要松懈”皇娥吩咐矫道,又想到这些鸟族可能见不到那祸蛇,又起身用灵力化出灵蝶向外一推,四散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