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赛事己毕,轩辕妭也以归国,丹穴山上再次恢复了宁静,皇娥让未微收拾好东西坐在窗前翘首以盼。
很快,一艘极大又典雅的云舟逐渐靠近,破开云雾向着云霞晚而来,倏忽之间已经到了跟前。
绣瑞的武官司戈走了出来,云舟稳稳的停下。
“女君,请移步云舟之内,我家君上已经在内等候了”
皇娥点点头,大踏步的上船,翎冉紧随其后。
两人上船后,云舟一路急驰,日夜不休的赶路。
深秋已过,冬天迤逦着脚步缓缓来领。
7日时间里,云舟之上,皇娥同绣瑞切磋术法,灵诀倒也不觉得无聊。
等道侍者来报道“已经到了神弃之地”
绣瑞闻言顿时眼中精光四起,战意凛凛,浑身上下气质陡然一边,好像一柄散发着战意的寒枪一般,锐利无比。
几人陆续下船后望着黑石之上,摧枯拉朽划拉出来的几个字都觉得杀气腾腾。
神弃之地——神弃城。
据史典记载,远古三万多年前,娲皇执政,共工氏欲取帝位蓄水作乱,令山河改道,尸浮便野贻害百姓,共工氏掌万水之能不可杀,夺其权柄移至水伯天吴,发配南荒海滨之处无昭不可出。
后娲皇神殒,后世多代帝王执政便沿袭旧俗将神力高强而不可杀之人流放南昭,娲皇神殒之时特命坐下执武神君腾蛇看守神弃城,震慑宵小同时看守共工氏,以防作乱。
万万年已去,大荒的神弃之地反倒又成为了罪犯和恶人的庇护之地,无人管辖没有政见与领地的矛盾,来到此地之人都成了无国无家唯有自己。
这样一个充斥着不详和遗弃的地方,却被秉承着娲皇遗命和爱好和平的共工氏族人慢慢治理成了一个奇异的城邦。
在这里以武力为尊,这里没有出身不论血统,不论你是卑贱低劣的妖族,还是高贵灵异的神族,更不论你是否是百年一逝的人族。
这里怜弱慕强。
一个被人神妖厌弃的城邦最终却又成为大家在不得已后最好的去处,有时命运无形之中的无形安排,总会有它最好的结局。
还未进城,巨大的娲皇雕像远远映入眼帘。
那是一种让人敬畏不敢生乱的的肃穆,而眼中又好似含着万千包容与宽恕。
右手中执着一轮月轮,左手执矩。
细小的藤蔓攀附在蛇尾边上,好像是美丽的裙摆又代表着生机盎然的生机。
几人被气势所摄,好一会才回过身来。
绣瑞俯身下拜献上了羽族最尊敬的礼仪,皇娥紧随其后。
起身后,几人依次进城。
皇娥有些奇怪为何城门口没有守卫,而踏入城门的那一瞬间,一道无形的灵力罩了下来,几乎是瞬间,皇娥再也无法感受到周身的灵力运转,体内的灵力也无法感知,就好像这个世界只能感受到身体却再也感受不到灵力流淌在身体里的轻盈。
天色向晚,绣瑞手下的执事官封文向绣瑞请示,是否要向城主府下拜贴入住城主府。
绣瑞望着古朴的路灯,摇摇头。
封文领命先行,绣瑞便带着皇娥在街道上观看着这万万年而来留下的文化古韵。
沿街步行,两道灯火通明,却采用着最原始的灯油燃灯,满街都流淌着一种奇异又繁杂的香味。
有时是混在饭菜里,有时是胭脂铺子,而有时也会不巧在药铺门口。
绣瑞停住脚,狭长的凤眼迷了起来,倨傲的向药店里一个愁苦着眉眼的少年抬了抬下巴问灵武“是他?”
司戈点了点头,环顾了四周一圈,低头退了下去。
绣瑞转身向皇娥看去笑着道“这里的夜色奇特,文化习俗也与外界颇有不同,你让翎冉陪你去走走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皇娥自然看见了绣瑞的一番动作,只是低声道“姐姐,此处到底是人家都地盘,要守人家的规矩,行事要顾念些。
听见皇娥的担忧,绣瑞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笑着点了点头“元君将你教的极好,如今你管我也是越来越顺手了”
皇娥有些担忧的看了眼绣瑞,余光又关注着那位提着药走出药房的男子回道“早些回来”
绣瑞笑着点头,目送着皇娥离去。
转头冷声道“跟上去,搞清楚情况”,想到皇娥说的话又补了一句“注意分寸,不要闹事。”
司戈准备吩咐手下人去,听到绣瑞的嘱咐便亲自前去,看的出那男子在这神弃城中似乎十分随意,虽然面有忧色行走之间却是从容的,灵武一路尾行只见男子在一简陋的·屋舍停下,横七竖八随意搭起的篱笆被生机盎然的花草簇拥着,干枯腐烂的药渣随意堆叠在一侧。
视线追随着男子掩入柴门,司戈才起身折返回去。
门外强大的气息渐渐远去,另一侧的木窗中探出一个圆圆的发顶,乌黑的刘海下是一双明亮而勇敢的眼睛。
海风越过阵法,叠浪重重吹入神弃城,这位与大荒之中最南处的城邦被裹上一层温柔粘腻的纱衣。
‘’好难受啊‘皇娥挥舞着手臂,身上的纱衣软塌塌的沾在胳膊上,让她十分不适。
翎冉看看自己同样在晚风中荡悠的衣袖,随手捉了个行人问到“夫人,您可知这最近的衣阁在何处?”
夫人被人拦路抬头欲骂,又见是个强壮有力的姑娘这才敛下三分怒意道‘往前走几步,看见挂着飘纱的地方就是了’
翎冉面无表情的点着头答谢‘多谢夫人“
夫人这才散了怒意问到’头一次来?是来避祸的还是来赏玩的?“
皇娥轻巧的越过有些不知所措的翎冉,站到她身前,堪堪只遮住她的眉眼,留下一个冷漠但凌乱的额头。
‘’夫人问这些做什么?可是有什么好地方?“
那夫人大方一笑‘姑娘,可知道青丘涂山氏,明日满月在海边祭月神,这神新城到处都会热闹起来,两位姑娘不如去看看’
皇娥含笑点头道‘祭月礼寻常都是仲秋节才祭拜月神姮我,为何这初冬祭月’
夫人弯唇一笑,那笑还带着几分神秘莫测和果然如此的意味“我们祭的不是月神姮我,而是古月神太阴君‘
听着夫人的话,皇娥心中泛上了几分古怪和好奇,古神太阴,这个史书上只寥寥记录了她是怎么为了解救被魔气肆的大荒,净化被魔气侵扰的各族生命以身为祭的远古神为什么会来到这些一个在当时还是蛮荒之地,为人厌弃之处的。
见皇娥陷入思考,夫人主动走进一步低声道’看台还有一处席位,只要这个数‘皇娥低头看他伸出的手问’玉贝?‘
这么有钱?妇人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对对对,这个数也行’
“我要包间”皇娥将一袋子玉币递到妇人面前道。
“当然当然”夫人接过玉币笑的合不拢嘴“明日姑娘只管过去便是,老妇人自会在门口恭迎的”
皇娥点点头,仰头往成衣店发现而去。
翎冉并肩而行,十几步间便道了门口,门口的侍人欢颜带笑的迎了过来“两位大人”
皇娥道“照我俩的身形拿些上好的衣料制的衣裳来”
侍人笑着应是,命女使将人引入后阁,又在心中思量的两人身形。
隔间的门被推开,一骄傲得意的女子着一身白衣战袍缓缓步出,后头两名女使托着长长的袍子在后头亦步亦趋的慢行。
若不开侧面,正面想看只觉得威风凛凛,气势如虹,打眼一看也是个骁勇善战的小将,可后头长长的尾袍又显得不伦不类。
谁家战袍会有这般长?
皇娥皱了皱眉,翎冉觉得有几分新奇,一眼不错的看着那女子远去,嘴里嘟囔着“果然神弃之地,连制衣审美都如此异于常人”
带着女使捧衣而入的侍人闻言一笑“大人莫惊奇,这是原有的板制,并无更改,古月神的战袍从被记录开始,便是如此。”
皇娥点头不言,挑了自己和翎冉的衣服又着重挑了些绣瑞同司戈大概能穿的,请侍者送回客栈,为同行下属挑了些衣服,再送回已到夜深掌灯。
古老的灯笼斜斜的睡在地上,门外熙熙攘攘的热闹在皇娥踏入客栈的那一刻,静谧无声。
檐下孤高凌然的绣瑞侧头看过来,身影与灯影相合,落在地上沉沉墨色。
“玩的怎么样?开心嘛,这里贫瘠粗鄙的这样的地方你从未来过”
皇娥笑着走向绣瑞,青色的莲花闪烁柔和的光在两人之间闪烁“这个地方也十分有野趣,这里竟然有人祭祀古月神!”
“太阴君?”绣瑞眼中闪过几许错愕,心中思量,太阴君的功绩连同羲和常仪的功绩被一同掩盖,世人只知月神姮我,大荒万年又有谁还能记得古月神太阴,日母羲和,月母常仪呢?
“姐姐没有见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嘛?”
听见皇娥的声音,绣瑞回过神来道“并未”
“既如此,明日我们便去看看这月神祭吧”
绣瑞点点头,看看天边硕大的圆月点了点头“也好,你先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目送皇娥远去,躲在暗处的司戈闪身至绣瑞身前禀告“人已找到”,司戈略一停顿继续道“神弃城中不可私斗,若主君想在城内动手只怕会惊动城主府的腾蛇一族,若主君向那异兽下战书又——!”
绣瑞微抬了下下巴眯着眼道“下战书就要写明缘由,难不成你想要本君在请战书上写,是因为他们不肯为我坐骑我便追杀的他们无家可归?”
“他——,也配成为我的对手?”
司戈低头不再说话。
“去想个办法,把人引出神弃城”
司戈有些为难的退下,离开时转身回头望了望绣瑞高大削瘦的身影,垂下了眼眸。
第二日,城中挂起了月桂枝,满处都是淡淡的月桂香,未开的桂花星星点点的躲在叶枝后,满城都飘着月桂香。
绣瑞袖手一挥,一只桂枝落在她的掌心,金色的花朵中间是赤红色的花蕊,绣瑞眉心一皱将桂枝递给皇娥,皇娥接过低头垂眸,见着中心妍丽的花蕊道“是涂山氏”
高阁之上,一女子侧身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今年真是热闹,年年都来的涂山屿就不说了,这会连凤鸿氏的女君都来了,指不定明年钟山烛阴氏也要贵人踏贱地了”
身后的侍者面色慌张的跪下“少城主,凤鸿氏的女君,未下拜帖,卑职并不知晓两位女君已经入城了”
朱阳有襄只是微勾唇角,嗤笑一声“平常你与那涂山少主有些来往勾结,不过商人逐利,又对母亲治理神弃城有礼,我也不与你计较,这次羽族女君来访,隐而不报我看你早有不臣之心,你既然心有二主,又早已明珠暗投今日我便把你送回哥哥那去,你且去坐你的大夫人吧”
听到不用受罚反而还能与大公子成婚,侍者面上一喜,刚刚因恐慌而落下的冷汗从她欣喜的嘴角滑落,她朗声道“谢少主成全”
朱阳有襄眼神幽暗的望着开心跑离的少女,移开了视线,冷然道“安排几个不引人注意的花草精灵去跟着两位女君,看看她们来此所为何事”
侍者点头,应是退下。
午时,太阳正胜,连吹来的海风都是湿热闷咸,皇娥与绣瑞两人坐在康回轩中饮茶,轩中一白发苍苍的尖角老头正在绘声绘色的说着水神共工氏,句龙在不夜城防疫护送鲛人归海之事。
“明氏,乃燧人氏之后,当承先祖遗风照拂世人,光照大地,怎能贪功而私囚禁异族,残害生灵”
“这些劳什子的神族,什么时候把我们这些异族人看在过眼里,除了灵族三大王族,我们这些妖族,再他们眼里同没化形的动物野兽有什么区别?”
一只小小的花灵笨手笨脚的将茶放在桌上,歪七扭八的走姿也昭告着他是一个刚化形不久的花灵。
“谁是三大王族?”
端着正准备喝茶的彪形大汉又放下茶盏恨恨的说道“龙族烛阴氏,羽族凤鸿氏,和那狐族涂山氏”
“哦,那我们花族的王是谁?”
大汉晲了一眼那花灵“此等弱灵卑贱之妖怎配有王?”
刚化形的花灵虽外形同人族无异,但心智未开,也不解其意,见大汉说完话就乖巧的端着茶盘下去了。
大汉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短暂的吸引了这一片人的注意力后,最终还是回归道那尖角老人身上。
“那鲛人应是异族相合,生育不易,痛楚之下,以指化刃剖腹取子,血尽而亡”
一时间,时间都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