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从梦中惊醒

夜色中,贵阳郡主府府邸的轮廓若隐若现,朱红的大门紧闭,仿佛守护着无数秘密。

这本是前朝大将军府,是李元聃灭匈奴归来那年得女帝论功封赏的一部分。

大门两侧的石狮无比威武庄严,它们的眼神深邃而威严,仿佛能洞察一切。

侍卫们身着统一的甲胄,沉默坚定地在各自的岗位上巡逻。

侍从匆匆来去,听从管家木樨的吩咐。

木樨当然认得出那个像是身受重伤的人是皇帝的贴身内侍方行。

不过木樨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依然按照李元聃的吩咐,有条不紊的将人安排到了东花厅,又叫了大夫前来。

当木樨看清了方行身前身侧衣袍上隐约可见的鞋印,那尺寸花纹,她是太熟悉了……

木樨微笑,了然于心,一言不发。

这是,大人揍了人,还把揍了的人带回府养伤?她也是第一次见识了。

郎中走后,木樨吩咐侍从侍候方行,退出门去,收敛了温和的笑意,吩咐侍侍卫长说道:“加强这座院子的巡逻防卫,确保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接近。”

侍卫们领命而去,木樨则站在走廊上,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总觉得,风雨欲来啊!

后院灯火通明,院内的树木在月光和灯光的照耀下,枝叶投下斑驳的影子,随风轻轻摇曳,只有沙沙声响,和偶尔传来的虫鸣,远处犬吠的声音,显得更加宁静。

李元聃嗅着淡淡的金桂香回到后院,又步入室内,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轻微的药香。

崔玉衡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眉头紧蹙,双眼紧闭,睡得极不安稳。

李元聃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崔玉衡的额头和眉毛。他又瘦了些,皮肤也黑了些,头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有些粗糙。

真是要好好养上一段时间了。

李元聃轻叹一口气,感到一阵莫名的情愫。

“傻子。”

李元聃轻声骂了一下,褪去外袍轻轻躺到崔玉衡身旁,俯身吻了吻崔玉衡紧拧的眉宇。

……

崔玉衡在昏睡中辗转反侧,梦境压抑得他要喘不过气来……

梦里,他被陛下赐婚给郡主,随赐婚大军一道来到了岭南,那时郡主却还只是中都督。

安南战事胶着,郡主无暇抽身,成亲那日,他是一个人拜的堂。

一直到他来岭南两个月后,他才见到了郡主。

后来,崔氏家族愈发膨胀的野心,郡主更加强硬的态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崔氏家族与郡主的争斗愈发激烈。

而他的存在很微妙。

崔玉衡心里明白,自己并不足以成为双方停战的理由。崔氏家族追求的是更大的权力和利益,而郡主则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尊严和地位。

郡主不会为了他与崔氏休战,崔氏也不会因为他而停下脚步。

他的个人意愿无关紧要。

可,他就像是一只不得不被困在风暴中心的小鸟,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这个危险的旋涡。

而也许是为了局势更加复杂,谢氏和王氏也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不惜将自己的氏族优秀子弟送给郡主做小夫,以此来拉拢她。

真正让他痛心崩溃的是,郡主最终宠幸了他们。

即使,他深知这一切都是为了权力和利益,一场政治的交易,无可厚非。

崔玉衡依然心如刀绞,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裂成碎片,每一片都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身体也每况愈下,病得越发严重。

郡主没有因此薄待他,也时常来探望他,可他已经只能躺在病榻上,眷恋又难过。

他的身体虚弱得几乎无法动弹,脸色苍白,双眼深陷,仿佛随时都会闭上不再醒来。

当远在长安的崔玉曙突然出现在崔玉衡的床前时,亲人相见,崔玉衡的心中难得涌起了一丝微弱的喜悦。

崔玉曙告诉他,他要带他离开这里,脱离苦海,去一个可以自由的地方。

崔玉衡想,他还是死在别处吧。

于是便答应了崔玉曙。

然而,崔玉衡无意间听到了崔玉曙的密谋。崔玉曙竟然计划要代替他留在郡主府,伺机刺杀郡主。

这个消息像一把尖刀刺进了他的心脏,让他的心瞬间碎裂。

崔玉衡心中煎熬极了。

一边是他曾视如神明的郡主,即使她也许从未爱过他。

一边是同胞兄长,血脉至亲之人,虽然曾经对他并不好。

他想阻止崔玉曙的计划,想保全两个人,可是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他去做什么了。

崔玉曙显然也并不信任他,他只能躺在床上,被变相软禁着,眼睁睁看着崔玉曙穿戴他的衣服,扮做崔玉衡的模样出门而去。

郡主认不认得出那不是他?

她会不会遇到危险?

……

“郡主!”崔玉衡在巨大的悲伤中惊醒,失声叫唤。

门口守候的佩兰立马推门进屋,匆匆步入内室。

“郎君醒了?”

崔玉衡还未从离奇悲伤的噩梦中缓过神来,也没有见到他心心念念的郡主,心急之下,起身赤脚踩地就要出门。

“郡主呢?”

“大人在校场,”佩兰连忙跟上脚步禀报道。

一旁的侍女,一人捧着崔玉衡的外袍,一人提着崔玉衡的靴子追了过来。

“郎君病体未愈,还望保重身体。”佩兰轻轻拦住了崔玉衡,没让他光脚踩到屋外冰凉的石板地上。

崔玉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穿着亵衣就要出门去,回过神来,修养恢复,一下被自己的失态无礼臊红了脸。

在侍女服侍崔玉衡穿戴洗漱时,佩兰已吩咐侍女前去校场告知李元聃,崔玉衡醒了的消息,并安抚崔玉衡道:“郎君莫急,奴婢已命人去校场告知大人您已醒来。”

随后又派侍女去找管家木樨请郎中前来为崔玉衡诊脉。

崔玉衡闻言,微微皱眉,佩兰见状,道:“郎君莫忧,您已退热,郎中说已无大碍,但需要好好修养。”

崔玉衡点头。

崔玉衡刚收拾好,郎中便到了,侍女为郎中拂去冷气,进了屋。

郎中为崔玉衡仔细诊脉,又询问了几句病情,随后开出了新的药方。

佩兰接过药方,交给了侍女,吩咐她去药房抓药。

佩兰刚送郎中出门,李元聃便匆匆而来,大步进了院子,她身上虽热,但衣袍都裹着凉意,便没有立马进屋。

佩兰一边禀报郎中诊脉的情况,一边为李元聃扫去头发和衣袍上的寒气,李元聃进了屋,刚要同崔玉衡说话,便看崔玉衡原本一脸喜悦,突然眸色一暗,起身回了内室。

李元聃顿住了,满脸疑惑。

这生了一场病,怎么崔玉衡还变了性子了?

以前哪有会给她使脸色的了?

“大人,这早膳是?”佩兰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略有怪异,但又担忧李元聃的身体,便悄声的请示了一下。

“摆这儿吧。”李元聃挥挥手让她们下去准备,自己一边倒热茶,解外袍,一边偷瞄屏风后的崔玉衡是什么情况。

“崔郎?”李元聃喝了杯热茶,这才背手步入内室。

崔玉衡已经有点儿反应过来,他不该因为梦境对李元聃使性子,可是要他如之前一样扭头去问候李元聃,他又压不住心里的悲伤。

梦里,她宠幸了别人!

崔玉衡怎么也过不去这坎。

光是浅浅想到,他就已难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