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平时也会来雪雪家,但像今天这样毫无准备地来还是第一次,罗深百无聊赖地坐在雪雪家里等着裤子洗好晾干一点就可以换上回农场里了。
趁着这个时候,罗深又跑去逛林海的手工作坊屋。腰篓、箩筐、米筛、鱼篓、菜篮、灯笼、簸箕等用具挂满了小屋,罗深东摸摸西瞧瞧,每一件物品,都如获珍宝,爱不释手。
山藤是一种细长而极富韧性的藤本植物,就长在周边的山上,婀娜的身姿攀援在树丛中仿佛在呼唤:快来采我呀,快来采我呀,我可以编织成好多用具呢。黎家人仿佛被下蛊一般,早早就知道了山藤的用处,大概唐代年间就开始开发山藤,黎家人把它们从山林里扯出来,削成藤蔑,经过浸泡,晒太阳晾干,再经过灵巧的双手一个折一弯,便编织成腰篓、渔具、椅子等用具。
林海刚好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看着罗深在自己的手工作坊屋里转来转去,满是羡慕的眼神,甚是得意。
林海在院子角落放下锄头,擦了擦汗,对着罗深喊道:“年轻人,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待会一起喝酒。”
“额,好呀,哦,不了,我待会还要赶回农场呢。”罗深突然想起还穿着林海的裤子呢,自己的裤子雪雪已经拿去洗了。
林海也看到了罗深穿了自己的裤子,笑笑没说什么,取葫芦瓢打水洗手,洗手后去主屋抽竹子水烟筒。
水烟筒,俗称大碌竹,历史始源流行于明末、清代、民国时期,是民众吸烟的常用工具,在粤西、云南、海南比较常见。约70厘米,直径7厘米,竹筒中部插一小铜管或小竹管,是点烟丝的地方,竹筒内装着水,上部开口处用于吸烟。据说,这样吸烟,烟要先经过水的过滤,少了许多毒素,故而比吸旱烟科学。
水烟可以通过水烟袋的水烟筒吸食。水烟袋和水烟筒都是通过袋和筒里的清水,用嘴吸,使里面产生负压,而使烟气通过水吸入口中的,吸烟时发出“咕……咕”的声音,吸上烟后,吸烟的人会闭上眼睛深深地享受几秒的快感。
烟袋烟筒如果盛白糖水,吸出的烟有甜隽之味;盛甘草薄荷水,则可以清热解渴。
罗深凑了上去,林海顺手把水烟筒递给他,罗深习惯了,顺手接过来也美美地吸了一口。
恰巧林雪雪端着洗好的裤子,拿到院子里晾晒。
罗深尴尬地解释:“下午收工的时候不小心摔在田里了,刚好雪雪在旁边摘野菜,她叫我过来换湿透的裤子。”
林海笑笑没说什么,继续美美地吸了一口烟。
“你觉得我女儿雪雪怎么样?”
“雪雪长得好看,聪明机灵又善解人意,而且还读过一点书,在村里不多见。”罗深连忙夸赞。林雪雪经常帮自己挡酒,这次还帮自己洗裤子呢。
“呵呵,我女儿15岁了,村里上门提亲的人不少哦。”黎族村里的娃不上学后,基本上结婚得早。
罗深结结巴巴地说:“我知道。”然后低头不说话。
“按照黎族祖训,编织山藤手艺传内不传外,只能教家里人。你要是作了我的女婿,便顺理成章,我自会教你编织山藤、竹子。”林海的话很有诱惑力。
“我是喜欢雪雪,但我不知道要呆在农场多久,我担心以后出现什么变故,会影响我和雪雪之间的情感。”罗深毕竟是读过高中的人,深知前途的渺茫会影响一个人的感情。
“如果两人有情,就不会轻易地分。呵呵,年轻人,你的忧虑太深了,能不能在一起就看你们俩的缘分了。”林海打趣地般挑开了话题,也以玩笑般结束了谈话。
林海欣赏罗深是个文化人,知书达理,礼貌周到,也欣赏他为了学编织藤手艺锲而不舍地到自己家请教,拒绝多次还是屡次上门。好几次,林海都心软想接受罗深当自己的徒弟,可老祖宗的教诲可不敢违背。看着罗深似乎喜欢自己的女儿雪雪,雪雪也似乎喜欢罗深,既然郎有情妹有意,能促成一段美好姻缘是一件美事。
黎家人思想单纯,敢爱敢恨,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情。
在林海家酒足饭饱后,罗深见天色已很晚,换上自己还没干的裤子和林海一家告别后就独自上路回家了。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一片黑漆漆的大竹林,这片野竹林估计占地有20亩。微弱的月光下,微风吹过,野竹林轻轻摇曳,沙沙作响,影影绰绰,微醉的罗深心里开始发怵,酒也醒了。罗深看过玄学之类的书,书中认为竹子是空心之物,容易成为幽魂附着之物,而且不论佛道两教的招魂幡,均是是用竹子悬挂。另外,竹子不喜阳光的,在没有光照的地方,空气潮湿竹子反而就能长得超级的旺盛,一看这个生长环境就是带有一股强烈的阴气,所以人们认为会招鬼。
平时都是林海开着手电筒送自己经过野竹林才回去的,但今晚林海喝多了,已躺下睡着。
林海后悔没听劝留在林海家过夜,现在可真没这个胆穿过茂密的竹林。正当罗深杵在竹林外50米远犹豫不决是否百米冲刺般穿过竹林还是百米冲刺般跑回林海家,空中似乎传来女性叫喊声:“阿深哥,阿深哥,等等,我送你回去。”
罗深记得临行到农场的时候,父母说自己去的地方是农村,农村会出现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比如说晚上有人喊你名字或者深山老林里有人喊你名字,要注意,如果是模糊不清像是你的名字就不要答应,如果是很清楚地叫了你名字三声,那才是认识的人叫你。
刚才的叫声听得很清清楚楚,很像林雪雪清脆悦耳的声音,但是才听到叫了两声,莫不是脑中产生的幻觉,罗深狐疑地转身往后看。
就近传来急促细碎的脚步声和一束手电筒的亮光,罗深透过朦胧的月光仔细一看,是林雪雪,是她来了。
罗深好感动,自己一个大男人(虽然17、18岁)都怕走村里夜路,一个小女姑娘怎么胆子这么大。
雪雪气喘吁吁地跑到罗深面前:“走,我送你回去。”
“这怎么行,我一个大男人不需要你一个小女娃送,我不怕,我胆子大着呢。”罗深挺起单薄瘦弱的胸膛拍了拍,就算害怕也不能在小姑娘面前表现出来。
雪雪不由分说,非得拉起罗深往农场方向走。两个人走还是挺壮胆的,雪雪在身旁,罗深没来由地浑身都是胆,和她相携着穿过了阴森茂密的竹林也不感觉到害怕,反而有一股暖暖的感觉在心中。
平时穿过这片竹林需要20分钟左右,和雪雪一边走一边聊天很快就穿过了。雪雪说:“穿过竹林,再过个小河,很快就到大马路,我就不送你了。”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自己走山路走夜路,不安全,我不放心,我送你回去。”罗深心里不安,人家女孩子大半夜送自己回来,现在又一个人走夜路回去,万一出什么事,自己可是会内疚一辈子。
“我经常走夜路,没事,再见啦,阿深哥。”雪雪蹦蹦跳跳地往回跑。罗深哪里放得下,也跟着追上去。追上了,两人又一起并肩走。
“深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放心不下。”
“好吧,你送我回去后,就住在我们家吧,我的‘隆闺’房给你住,我找姐妹去住。”
“这怎么行,这么晚你姐妹肯定睡着了,再打扰她们不太好。”罗深觉得不好意思。
“没事,我们黎家年轻人睡得晚,说不定还在喝酒唱歌跳舞闹‘隆闺’房呢。”
“我来你家好多次了吧,怎么最近没见小伙子闹你的‘隆闺’了?”罗深才想起来,自己也经常在林海家喝酒到深夜,但最近好像没见过小伙子来找雪雪玩。
半晌,雪雪才说:“我不让他们来。”夜色黑,看不清她的脸。
“为什么?男孩女孩一起玩挺开心的呀。”罗深心无杂念,现在是新社会,男女青年在一起玩很正常。其实罗深才大雪雪2岁多,一直就认为雪雪是小孩。
“我不小啦,别老叫我小姑娘,我15岁多,才比你小2、3岁。”雪雪很生气,罗深老叫自己小姑娘。
“好吧,我改口,你是大姑娘。”罗深把“大姑娘”几个字拉长声调说。
雪雪咯咯咯地笑起来,像清脆的银铃声,很是动听。
笑得幅度有点大,脚步有点乱,一脚踏空差点被前面的灌木丛给绊倒,罗深扶了一下雪雪,雪雪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轻咬了他的脖子一口,又跳开跑了。
罗深摸着酥酥痒痒微疼的脖子,望着雪雪回眸一笑的背影,脚步生风似的追上去,一把抱着雪雪滚在了地上,满是酒味烟味的嘴堵住了咯咯咯笑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