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1967年的夏天,卸学归田的王明山终于老老实实地务农了一年,不服又怎样,生在深山里,长在深山里,“深山里的老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想读书,还想走出大山?脑子被撞瘪了吧?!
王明山由内心抵触逐渐到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早出晚归的生活,耕田、犁田、放牛、插秧、砍柴、上山抓野味、下江捕鱼、采蜂蜜、卖东西等已经成了王明山的日常工作。
晚上做完农活回家,还能相约几个好哥们去喝酒唱歌聊天撩妹。
这天傍晚,当王明山扛着犁耙,牵着这水牛背着西下的阳光走在回家的路上。看不到不远的山路上走过来一个人,挑着东西喜滋滋地唱着村里的山歌。
“俗话说,天上有条龙,
他不出来不下雨,
树不绿,花不红,
等到雨停了,天黑了,
他就消失了。”
“山上有花,我不采,
山上有果,我不摘,
我只要那山上的狐狸、山猪,
哎哎哎。。。。。。
山上的狐狸你别跑,
山上的山猪你别逃,
你们都是我放养在山里的野味,
等到树枝吐芽,花苞开放,
我再来抓你们。
哎哎哎。。。。。。”
王明山仔细一瞧,那不是王家忠吗,自家村里的好兄弟。忙大声喊道:“阿忠,阿忠,我是明山。”
王家忠也看到了王明山,高兴地挥挥手快步走过来。
“今天运气这么好,打了几个野味哦。”王明山上下打量着王家忠挑的几只山鸡,一只狐狸。
王家忠黝黑的脸上浴满了红光和汗水,乐呵呵地说:“山,晚上八点过来喝山兰酒,待会再叫几个朋友一起过来,不醉不归。”
吃过晚饭,王明山洗过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就直奔陈家忠家里。
王家忠家里已经欢声笑语聚满了5、6个年轻小伙子,这些小伙子和王明山年纪相仿,都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要不就是学业不佳无心向学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怀畅饮山兰酒了。
埋在地里一年的山兰酒口感非常醇厚甘甜,甜而微辣、辣而不燥,如果是放在封闭的容器内久了,开坛时真如香槟开瓶时,会发出响声。据说。黎家妇女生孩子之后,都要喝此酒用以滋补养身,去湿防病。酿好的山兰酒需要埋入地下或用封闭式的酒瓶酒坛装好一年后才能取出来喝,酒呈黄褐色,存数年的酒则显红色甚至黑色,此时成真正的山兰酒。
山兰酒、糯米酒在黎族人民的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拜访以酒为礼,迎客以酒为敬。山兰稻需要种植在30度的斜坡山上,阳光明媚,雨水充足,台风刮不到的地方,山兰稻才能结出硕硕的果实。因为不容易种植,所以比较珍贵。山兰酒是黎族采用所居山区一种旱糯稻(山兰稻米)酿制而得名。并采用了当地山中特有的植物,运用传统自然发酵的办法制成。对于黎族来说,山兰酒就像我国的茅台酒、国外的香槟、白兰地酒XO级别一样,一般逢贵客来临或重大节庆才拿出来痛饮。
但糯米酒平时就可以畅饮。黎族人家家家户户酿酒,酿酒成风,饮酒成习。
看到如此热闹的场景,王明山心里暗念:坏了坏了,来得晚了,不知道山兰酒喝野味还有没有?
赶紧瞄了几下酒桌,还有野味。迅速取了竹筒杯盛了山兰酒然后走到酒桌敬酒。
“大家看着啊,我来得晚了,我自罚三杯。”王明山伸出竹筒酒杯在各位兄弟们面前亮一下,马上先干为敬。然后继续取酒,喝酒,装酒,喝尽。
这些兄弟们一边喝酒一边哈哈笑地看着王明山,心知肚明都知道王明山的小把戏,但大家都不揭穿。都是兄弟,大家都是来喝酒开心的,谁多喝一点吃多一点有什么关系呢。不醉不归,下次不知道轮到去谁家里喝酒呢。
王家忠捧着酒壶举着竹筒杯醉熏熏地挪到王明山旁边,满身酒气地说:“阿山,等着你做杯呢,你坐好。”
王家忠放下酒壶,站着双手举起装满酒的竹筒杯向在座的客人表示请酒,欢迎大家来喝酒的意思,然后自己把酒一饮而尽,之后,把米酒逐个捧给客人,客人把酒喝完之后,王家忠还要夹肉和菜给客人吃,以表示尊敬。
这种喝酒做杯夹菜的风俗,也是黎族的文化传统。
喝得差不多了,下一个节目就是斗歌。
王家忠作为主人,先开始引歌。
“久久不见久久见
久久想见才有味
阿哥哎
久久不见真想见
阿哥哎
见到阿哥心欢喜
阿哥哎
久久不见久久见
久久想见才有味
阿妺哎
久久不见真想见
阿妹哎
见到阿哥妹心欢喜
阿妹哎
久久不见久久见
久久想见才有味
阿妺哎
久久不见真想见
阿哥妹哎
见到阿哥妹心欢喜
阿哥妹哎
见到阿哥妹心欢喜
阿哥妹哎”
生成在深山里的黎族人家,家家户户的孩子都会唱歌,歌唱就是黎族人民的一种交流方式,放松、自在、开心。
《久久不见久久见》这首歌本来就是男女对唱的黎族山歌,因为在座喝酒人当中没有姑娘,王家忠只好唱了男生唱女生。
接着就到了旁边的王明山,不会接歌表示输了就要罚酒,王明山多想喝酒也不能表示认输,太有损形象了。王明山清清嗓子,唱到:
“要唱什么歌?侬要唱,社会主义好;
侬要唱,共产党的领导好;
侬要唱,毛主席的恩情长……”
《叫侬唱歌侬就唱》也是黎族传统民歌,有时候随着环境和时代的不同,歌词会有很大的变化。下一个兄弟接着唱了另外一个版本的《叫侬唱歌侬就唱》:
“叫侬唱歌侬就唱咧,心中的歌唱不完咧,
唱呀唱不完,心中的歌唱不完咧,
自从共产党解放了海南,家家户户乐开怀咧,
叫侬唱歌侬就唱咧,家乡山清水秀好风光咧,
好呀好风光,山清水秀好风光咧,
牛羊满坡粮满仓咧,层层梯田稻谷香咧,
牛羊满坡粮满仓咧,粮呀粮满仓,
叫侬唱歌侬就唱咧,歌声嘹亮传四方咧,
传呀传四方,歌声嘹亮传四方咧,
三月踏青情满怀咧,阿哥阿妹来歌唱咧,
来呀来歌唱,阿哥阿妹来歌唱咧,
来呀来歌唱,叫侬唱歌侬就唱咧,党的政策放光芒咧,放呀放光芒,党的政策放光芒咧,放呀放光芒。。。。。。”
趁着大家乐呵乐呵,王家忠走到王明山旁边大着舌头说:“我今天在山上的时候,看到林大勇和陈海芳一起也在山上。”
说完,拍了拍王明山的肩膀,拿着酒壶拎着竹筒杯走到下一个兄弟旁边。
本来喜笑颜开的王明山在小伙伴的斗歌声中放飞了自我,现在被当头一棒,不得不收住了咧开的嘴,一脸落寞严肃起来。
不就是一起爬山吗?爬山怎么啦?不能和小伙子一起爬山吗?说不定陈海芳在山上采药遇见了打猎的林大勇,然后一起回村。不就是这点事吗?
自己想通了,说服了自己,王明山就不放在心上了,继续和兄弟们一起喝酒斗歌,等到三更半夜,还要去隔壁村的未婚姑娘家隆闺房门外唱春歌呢,谁还有心思那些想杂七杂八的事情影响心情。
参考资料:
隆闺“是黎族婚恋习俗之一。不同血缘的男女青年可以在“隆闺“内对歌、谈心、弹奏乐器,通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彼此确定意中人。直至20世纪50年代,黎族的“玩隆闺“习俗还很盛行。每到傍晚,黎族小伙子就精心打扮,拿着鼻箫、洞箫和口弓,结伴到另一个村庄的女“隆闺“前吹奏鼻箫、洞箫和弹口弓,与姑娘们对唱歌谣。首先,男子要在女“隆闺“前唱“开门歌“,询问女子是否愿意开门,是否愿意交往。如果女子不愿意,她会唱“闩门歌“,让男子到别的“隆闺“或别村去。如果她愿意则会对唱歌谣,把门打开。男子进去后,要唱“请坐歌“,询问女子是否愿意让他坐,女子则会对唱相应的歌谣表示同意。如此大家便对唱各种歌谣,吹奏乐器,玩到通宵。一段时间后,大家都有了意中人,男子便对他中意的女子唱“求爱歌“、“忠情歌“,以表心迹。女子同意了也会唱相应的情歌。两人便到了谈情说爱,私定终身的阶段,进行更深的交往。黎族男女青年“玩隆闺“的恋爱活动,大致经过半年至二三年时间,情投意合后各自向父母亲提出成婚意愿,如果父母同意,男子便会让家人到女方家说亲,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如果双方不满意就分手,彼此互不干涉。“玩隆闺“恋爱期间,双方互赠礼物。五指山地区的黎族男子,以编织精致的小腰篓和草笠送给女子,女子则织绣图案鲜艳的花带送给男子。沿海平原地区的黎族,男子赠送耳环和银圈给女子,女子给男子赠送小挂包,以表钟情。女子在“玩隆闺“期间私生孩子,民间无非议。
20世纪60年代以后,黎族社会男女青年之间的交往方式多种多样,他们通过读书、外出劳动、探亲、集市、节日、婚礼等社交活动相互认识,寻找心上人,男女情投意合后便请父母出面说亲,缔结婚姻。但是,“隆闺“作为黎族婚恋习俗的附生物却保留了下来,它纯粹是黎族青年男女学习、生活的场所,已失去了往日对歌、吹奏乐器和谈情说爱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