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在不在意，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
王明山去过距离村里40多公里的县城，来县城赶集的人可真多，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生活物资丰富琳琅满目，有菜市场、商店、供销社、包子店、理发店、书店、电影院等等。上次去县城就是挑着从山上抓来的野山鸡去卖的呢。
每一次去县城，都要好好洗澡，梳洗干净，穿上像样一点的衣服，这次也一样虽然是去卖东西。听说野味在县城卖得起好价钱，王明山一大早5点钟天还没亮就起床了，王明山就赶着装了5只山鸡的牛车出门了。60年代的海南县城，特别是深山，还没有自行车或摩托车，更不可能有小汽车，出门靠牛拉车，或两条腿迈开走。牛拉车的速度比人快，牛拉车的平均时速是每小时25公里，而人挑重物的时速每小时10公里都算不错了，牛拉车几个小时都不会累，人挑重物很快就会累，还要歇歇才有力气。所以，牛车是当年的主要交通工具。
王明山把脸皮看得不重，家里老母亲还有两个正在读书的弟弟正等着他卖野鸡的钱呢，哪顾得上脸皮厚还是薄，何况，县城里遇见熟人的可能性极小。
山路崎岖，加上天还没亮，走走停停，跟着相邀从村里一起上县城卖东西的村伴们，花了2个多小时终于在7点半左右赶到了县城。此时的县城，已经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县城的早晨是忙碌的。各个乡村的庄稼人从四面八方赶集上来，中小学生都背着书包行色匆匆地去上学，上班族也大跨步急急忙忙的赶往单位。车（牛车）流人流越汇越多。
穿过拥挤的人流，在菜市场附近，和村伴们一样，王明山支起了牛车，坐等顾客上前询问购买野山鸡。果不其然，过来询问野山鸡出售价格的人不少，不一会，5只野山鸡卖完了，搭伙卖的鱼也卖得差不多了。
王明山伸伸已经僵硬的腰，眼睛余光不时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盘算着所得的收入给家里添置些什么生活用品的时候，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面马路一个穿着黎族上衣的少女和一个穿着黎族马甲年轻小伙子肩并肩亲昵说说笑笑地走着。这不是陈海芳吗？怎么也过来县城了，旁边的小伙子不就是谣言中的男主角林大勇吗？！他俩真的在一起了？
陈海芳是王明山的未婚妻，确切地说，是从小订的娃娃亲。陈海芳是王明山母亲的姐妹的女儿，当年看着孩子年纪差不多，就开玩笑说那就订个娃娃亲吧。结果王明山母亲当真了，回家就舂米做黑糯米饼，摘了一些槟榔，酿了几坛糯米酒，请“奥雅”（黎话，表示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和“偷”（黎语，音译，意思是巫师或会一点法事的道士）根据两个定亲孩子的出生年挑了个吉祥的日子，上午7点前，请亲戚（男女都行）挑着十几块黑糯米饼、2坛糯米酒、送去了陈海芳家，（陈海芳在隔壁村，距离不过一公里左右）陈海芳家接受了礼品，请王明山家亲戚吃饭喝酒，并拿了一些猪肉、自己做的糯米酒、槟榔做了回礼。因为是娃娃亲，没有那么正式，互送些礼品算是定下亲来。
按照黎族风俗，一般15至17岁，就可以结婚了。王明山虽然已经17岁了，已经到了适婚年纪，但因为家里条件很差，还没考虑结婚事宜。本来王明山想着等两个弟弟过两年初中毕业出来工作了，他就可以攒钱在父母家旁盖个小房子，就可以迎娶陈海芳了。当然，要不是已经订了娃娃亲，本来按照黎族传统的婚恋习俗，除了男女双方从小订亲外，都要经历“玩隆闺“过程。但因为王明山已经定亲，便失去了追求其他女孩子的资格。
黎族社会有一种习俗，就是当男孩和女孩长到十三四岁时就不能在父母屋内居住，父母要为他(她)们另建一个小房子--“隆闺“(ploɡkui，意为“无火灶的小房子“)，或者是男孩子自己上山备料盖“隆闺“，女子则由父母帮助盖。“隆闺“一般建在父母家旁边或村边，一般只有8至10平方米大小。居住“隆闺“表示男孩女孩已经长大成人，他(她)们需要有自己自由交往的天地。“隆闺“有男女之别，男女“隆闺“分别住着几个甚至十几个男孩女孩。这里是男女青年进行社会交往，谈情说爱，吹奏乐器和对歌定情的场所。其实是父母给孩子创造一个和异性或同性交往的环境。
王明山之前也和陈海芳见过好几次面，也在各自的“隆闺”一起交流过，后来再怎么约她玩，她都说没空，直到今天在街上见到了她。之前听到她的各种版本的谣言，他都不以为然，但听见为虚，眼见为实。看来传言是真的。
王明山倒不是很惊讶，家里穷，负担重，能有女孩坚持和他交往就要烧高香了。陈海芳家里条件比王明山家里好，父母健在，5个兄弟姐妹，个个都是劳动力。谁愿意嫁给一个穷小子还要供两个弟弟读书呢。
失恋虽然不是很意外，但对王明山也是不小的打击。书没得读，快过门的媳妇也不上门了，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少年丧父，少年辍学，青年失恋。这些悲哀的事情王明山在17岁时就通通地领教了。
人生不过如此，生活将你打击得一无是处后，还让你继续活着。
不久，就听到了陈海芳奉子成婚的消息。没几个月，陈海芳生了个儿子。
参考资料：
糯米饼”有白糯米饼和黑糯米饼，又名“心意饼”，黎族食品。它的做法是用糯米加适量的水蒸熟后，一齐放进臼里舂烂，然后取出来捏成厚1.5厘米，直径15厘米左右的饼。其表光滑，存放时间较长，黎族糯米饼是黎族人民过年过节的特制礼品。这种佳品往往只有黎族哈方言订婚、翻衣等重要的节日才用到的，还有较为亲密的朋友才能相互馈赠，一般的人不易吃到。
海南一些黎族地区，过去小伙子求亲，都会送一盒槟榔给女方，姑娘的父母如果开盒取一颗槟榔，就是答应了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