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光的照射下,一袭洁白如雪的毛发赫然出现在众人眼中,体长约一米,肩高约八十公分,又大又肥,精神状态极佳。
没错,它是一只茁壮的成年公山羊。
羊胡子有一扎半长,有些飘逸地向下垂着,两根羊角八字朝天撇去,霸气十足。
此时它正犟着脖子,微微扭头斜看向赵万林等人,目光冷峻的就像一位垂垂老者睥睨芸芸众生。
时不时的,两只眼睛还发出可怕的绿光,赵万林知道这是光的折射造成的。
“这,这不就是赵羊来的羊么?”赵敬玲一口咬定道。
“咳,我还以为是狼来了呢!”赵敬巧长舒了口气。
“赵羊来的羊咋可能会跑来咱家呢?”赵敬平质疑道。
“还有,还有羊哩!”这时,赵东阳忽地喊了一声,激动的用他那脏兮兮的小手指着山羊屁股后面的角落。
这时大山羊似是感受到了威胁,它将脖子微微下倾,往后倒退了两步。
赵敬平立刻提醒道:“东阳,快闪开,它要抵你!”
没想到赵东阳这家伙好奇,根本就没听他哥的话,笑嘻嘻的,还试图想走上前去摸它的白胡须。
果然下一刻,那大山羊就犟着脖子直冲向了赵东阳,赵万林手疾眼快,一把拉开儿子,山羊抵空,脑袋惯性地冲出去重重地抵到墙上,撞的咯嘣了一声,一块半扎厚的墙土给震了下来。
然后所有人都齐齐转过身去看,害怕给它抵一下。
这家伙的脑袋就跟铁打的一样,还有那两根羊角,尖的像锸刺,给脑袋抵一下倒没什么,万一给串在羊角上就......
没错,此时尽管大家都知道它只是一只羊,但没人敢大意。
大山羊速度很快,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准备向赵东阳发起第二次攻击。
但这次赵万林提前就冲了上去,在它低下脑袋的那一刻,一把就拽住了羊角。
大山羊很快就给箍住动弹不得,脖子再怎么使劲也是徒然。
挣扎无效,终于“咩咳咳”地叫了出来,声音粗粝刺耳,明显充斥着恐惧。
赵万林喊来赵敬平帮忙逮住羊角,然后他拿着手电筒继续朝麦秸垛背后照去,果然,还有一只。
可接下来的一幕就让他有些看不懂。
它像是只母山羊,羊角很短,胡子也不长,不过这家伙圆鼓鼓的,就像吞了一头小羊一样,羊奶也不是一般的大。
站在它面前,赵万林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奶腥味。
赵万林故意“咳咳”的吓了它一声,结果它仍然纹丝不动,四平八稳地卧在地上,像是刚睡醒。
又吓了它几下,它这才有了反应,“咩咳咳”的叫了两声。
赵万林好奇走到它跟前,逮着它的角拽了几下,它没动,只跟着转动脖子,又摇了几下,才勉强站了起来。
肚子重重地垂下去,鼓的快要破裂。
这时赵万田走了过来,瞅了一眼,好奇地问:“这是谁家的羊?”
“赵羊来家的,走丢到咱家了。”赵敬玲说。
赵万田立刻道:“万林,你放开它,它肚子里怀了羊仔,估计随时都要生产,就让它卧着吧,这样舒服些。”
“怀了羊仔?”
赵万林好奇了,松开羊角的瞬间,竟莫名感到自责,自己刚刚拽它的时候肯定伤到了胎气。
这一刻,他相信大哥的眼力,母羊身子不动明显是动不得,要不就是身上哪里疼,不便动。
这时田美娥走了过来,抓到赵万林的胳膊上,喃喃道:“万林,要不你赶快去畔子一趟,天黑了,赵羊来又是一个人,太危险了。”
赵敬平笑了笑,开口道:“找啥,既然这俩羊来咱家了,就把它槛下来得了,公羊杀了吃肉,母羊留下来下奶产仔,不嫌冁活?谁还会傻傻的给他还回去?”
“吃吃吃,你光只知道吃!”
这时老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过来,冷冷地谴责道:“你知道赵羊来恓惶的,养这一只羊容易么?你嘴巴说话怎么总是松塌塌的,想的比谁都美!”
田美娥跟着道:“达说的对,万林,你赶快去畔子一趟吧。”
赵敬平尬笑两声,然后就较真了起来,“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爷爷娘娘们,一个个咋都这么较真呢?”
“较真?到底是谁在较真?”赵万田严厉道:“你这怂思想本身就不对,你就跟你妈一样,见别人屋里的东西就稀奇的,就想给自己拿去。”
“我妈咋咧?”赵敬平无语了,咋还越扯越远了?
“好啦好啦!”
老爷子拍了赵万田一把,发话道:“敬平,你跟你四达去畔子一趟,把赵羊来叫回来,赵羊来是个好娃,自小就没他妈,经常见了我达达长了短了的,看你拉着粪上不去坡,他就急急忙忙跑过来搭手推,虽然他跟咱非亲非故,可咱做人也要点良心不是?当然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我才不管闲事呢。”
赵万林没意见,赵敬平一开始还不想去,不过他达赵万田紧跟着好话说了两句,他这才同意了。
自行车已经推出来了。
赵敬平嘻嘻哈哈道:“四达,咱快走么!”
他明显已经忘了刚刚的不快,激动的像个小孩。
赵万林将两只羊拴在靠近小黑的狗窑门口,偷偷挖出猎枪,然后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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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赵敬平骑车,赵万林坐着,打着手电筒照亮。
晚上的月亮虽然很亮,路面也不是很黑,可赵敬平心里还是莫名的生出了几丝慌乱。
越是靠近山沟,野狼的嚎叫声越是清晰,此起彼伏,久久不停,有的竟像是从碾场的哪里飘荡过来的。
“四达,你背枪了没?”赵敬平下意识问。
“放心吧,只要有手电筒,一般的野物都不敢靠近。”
“好吧。”
往前走了没多远,眼前的大涧畔下突然传来几声“吱吱”声,调子很短,却很清脆。
“阿四达,这是麻雀在叫吗?”
“怎么能是麻雀呢?”赵万林哭笑不得,“你说它是鸽子叫我都能理解。”
“那是啥呀?”
“豺狼。”
“可是他一会吱一声一会吱一声,啥意思?”
“这不是它们真正的叫声,这是一种信号,目的是呼唤队友。”赵万林耐心解释。
“那它们是怎么叫的?”
赵万林酝酿了三秒,然后“吼吼”地示范了两声,虽然不像,但赵敬平听得是后背心发凉。
出奇的是,涧畔下的豺叫声突然就止了。
叔侄俩快到郊野的时候,就已经能隐约听到子午岭老林之中的虎啸和豹吼,尽管距离有几十里路,可那声音仍然回荡在大山之间,就像是老人沉闷的咳痰声,极为骇人。
第一次大晚上出来溜达,赵敬平一时间竟还有些不习惯,尽管这些野物的叫声他从小听到大,可此时还是忍不住后背心发凉。
一路上都没有一个人影,一直到上郊野的大坡时,他们这才听到了熟悉的人声。
叔侄俩立刻下了车,推着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