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大刺儿草,”巩润仙大声叫道:“还有地豆儿,弄快点。”
“啥叫地豆儿?”赵敬平很无语地问。
“地豆儿就是拐子草,你没见过拐子草嘛!”巩润仙大声地回答道。
她也很无语,这种草马路边,涝池旁,凡是阴暗潮湿的地儿多的到处都是,自己若不是腿脚不便,才不会支他们去拔,还怕他们笨手笨脚踩死自己的药草。
“大刺儿草是啥草啊?”赵亚军情不自禁又问了一句。
“你......下来吧。”巩润仙彻底无语了。
“老祖奶,是不是老虎脷?”
她没再吱声,挽起袖子打算亲自去拔,这时赵羊来走了过来,急的道:
“老祖奶,我去拔,我认得这种草。”
说完,还不等巩润仙发话,他就自作主张地跑去拔了。
来到台子上,赵羊来就发现赵敬平和赵亚军俩人已经拔了一大把,像猪草一样胡乱地混在一起,但里面却没有一根大蓟,或地豆儿,全是些消炎,或其他与止血消毒无关的凉性药草。
“那些草都用不上。”
赵羊来摆手说道,然后就主动从赵亚军手中拿过手电筒,对着草地上照去,找到了大蓟,开着淡紫色花骨朵,叶子尖带刺,然后就连根拔了出来。
知道巩润仙的药草很珍贵,拔出时带出其他的药草,便顺手就给摁进泥土里。
又在附近扒拉了几下,很快又找到了茎杆毛茸茸的、叶子圆圆的地豆儿草。
连着拔了一大把,拿到赵亚军和赵敬平面前说道:“就是这两种草。”
说完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爬下了台子,踉踉跄跄地往东窑里小跑去。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面面相觑了三秒,赵亚军率先开口问。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赵敬平摇头道。
“那他到底找对了没有?”
“看样子应该是......找对了。”
窑门口,在煤油灯光的照射下,赵万林等人徒手尝试了半天都没能将狼嘴扒开。
“它都死了,没想到嘴上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劲儿!”老爷子忍不住惊叹一声。
巩润仙解释道:“它的咬合肌冷凝了,现在就像牛筋一样紧。”
“我用钳子试试看。”
到了现在,巩润仙也没有办法了,放到前世,还能打个消防电话,很容易就能搞定,可是这个年代,要是没有个钳子,那就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老爷子说完,就立刻动身去窑里找钳子。
找到了两把,然后他二话不说就直接上手了,一把钳子钳住狼上颚,一把则钳住狼下颚,在赵万林的搭手下,几番莽操作,才终于把狼嘴给掰开。
两颗长长的大獠牙也给从肉里揪扯了出来,此时伤口处仍然在浸血,拔出狼牙的地方直接出现了两个大血洞。
赵羊来急忙将弄好的药草交给巩润仙,巩润仙接过手,放入石臼中,抓起捣子捣烂,然后将药草的汁液往伤口上滴,一边用消了毒的棉花擦洗。
等伤口弄的干净了些,便将药草纤维敷在伤口上,用白纱布裹起来,便算是急救完了。
大血也很快就止了。
不过还有少许血液从纱布里渗出来。
为防止继续出血,巩润仙还仔细地给他分别按摩了郄门、地机、以及阴郄等穴位。
完了后,便指挥众人把赵继茂抬到了炕上。
赵羊来提前预知要烧炕,在巩润仙还没开口前,他就主动挽着笼去柴窑抓柴禾了。
赵继茂被抬到另一孔专供病患休憩用的窑内侧躺下,赵羊来将柴禾倒在地上,然后双膝跪地,熟练地刨灰,填柴,点燃,然后抓起捅炕棍拨着烧了起来。
为防赵继茂体温骤降,赵万林找来被子给盖到身上,此时的赵继茂仍然处于半昏迷状态,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让所有人都替他捏一把汗。
不过看着老太太忙着配药方子,他们心里又踏实了很多。
赵亚军给掌着煤油灯,老太太熟练地抓着干药草,遇着了比较精细的药草,她就用称仔细地去称。
“老祖奶,那些为什么不称?”赵万林好奇问。
“那些药量可多可少,所以不用称。”
“那这些呢?”
“这些不能多也不能少,所以要称。”
“那这些药是干什么的?”赵亚军又问。
“补血的。”巩润仙回答,丝毫没有不耐烦。
“补血的?”
“是的,叫当归补血汤。”
一边说,一边将抓好的药倒进药罐子里,完了后,就支赵亚军去厨窑里加水,加到哪,也给他指的清清楚楚。
巩润仙的耐心和友好,让赵亚军感到自己被重视,就二话不说勤快地跑去加水了。
“万林,你去点火。”巩润仙又吩咐道。
“好。”赵万林也应一声,就勤快地去了。
炕已经烧热,草药也熬上了。
一股一股的浓浓的中草药味儿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
半小时后,巩润仙便倒出一些药水,凉温,然后一滴一滴地往赵继茂的嘴唇上滴去。
在这期间,没一个人再去议论关于打狼,或大收获的话题,都静悄悄的,沿着炕沿齐刷刷地坐了一排,享受着这份短暂的宁静。
又过了半小时,赵继茂终于恢复了意识,他缓缓睁开眼,似想到了什么,身子猛地一荡,嘴里突然惊叫道:
“万林,快闪开!”
然后所有人都给美美地惊了一讶。
赵亚军情不自禁地道:“我赵叔醒了!我赵叔醒了!”
说完,就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巩润仙立刻道:“快摁住他!不要把伤口挣开。”
旋即,五六双手就齐齐将赵继茂摁了下去,赵万林跟着说道:“我没事!我没事!”
待赵继茂情绪稳定后,赵万林发自内心地说了声“谢谢”,然后他赶紧把抖开的被子重新拉着盖了上去。
“你谢我干啥?”赵继茂微微一笑,道:“刚刚要不是你,那狼当场就把我咬死了。”
“要不是你出手相救,首先被咬死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赵万林辩驳。
“好吧!”赵继茂淡淡一笑,没再说话了,刚刚的一下子,几乎消耗掉了他全身的力气。
赵万林见他很累的样子,便安慰道:“你感觉困的话,就安心地睡吧。”
赵继茂“嗯”了一声,微微扭头,看了看四周,关心地问:“我羊来呢?”
“在院子里帮你煎药。”赵亚军回答道。
“要不要叫他过来?”老爷子走到赵继茂跟前殷勤地问。
“他没事吧?”
“没事,好的很,就只有你一个被狼咬了,我们都没事。”
“没事......那就好。”
说完,回过头以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躺起来,隔了一会,在赵万林的帮助下,喝了一小半碗汤药,然后就安心地躺了下去。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家鸡窝里传来一声鸡鸣,声音沉沉的,只叫了一声就息了。
“凌晨了!”
老爷子叹气似的说了一句,然后就走出窑门,背靠热乎乎的烟筒坐下,装了一锅老旱烟抽了起来。
此时赵继茂仍然很虚弱,想到了打狼的事,刚一开口,赵万林就说:“今晚不打了,歇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然后赵继茂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赵敬平正在跟巩润仙聊打狼的事儿,手舞足蹈,说的天花乱坠,却是让老太太听的精神抖擞,停不下来。
赵万林也累了,抱着刀和枪半靠在地窗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