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被乌云遮挡的旭日重新照耀大地,天朗气清,散发着泥土的芬芳,生命的气息。
京营中军帅帐静悄悄的,偶有灿烂的灯花飞溅,不过很快归于寂静无声。
“皇爷,您醒了,真是太好了!”
“您不知道,昨日您浑身都是血,昏迷不醒,可吓死奴婢了……”
夏守忠守护在泰康帝病榻旁,心惊胆战一整夜未曾合眼,一双不大的眼眸子里,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丝,
枯坐在矮榻上,圆溜溜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神情恍惚间,陡然听到有人在耳旁呢喃,
唬得他浑身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看到泰康帝醒了过来,连忙上前一查看、喂水,一面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
泰康帝等人得张道士指引,从密道外逃,不幸被贾玳一箭射中,箭矢贴着他的皮肉擦过,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看着血迹满身,其实,泰康帝只是失血过多,惊悸之下晕死过去,本身并没大碍。
不过是夏守忠、顾禀钧等人忧思太过,弄得贾玳一愣一愣地慌了手脚,像是天塌了一样,忙中不免出错,误判了当前形势,
以至于,王子腾得了机会,拿着密信去宁国府和贾代化交易,获得了贾代化举荐的遗折。
再说泰康帝,有军中大夫精心治疗,夏守忠喂他喝了调理身子的汤药,睡了一夜,便悠悠醒转过来。
听到里边的响动,顾秉钧、王子腾精神一振联袂走了进来,见泰康帝平安无事,两人默契互望一眼,顿时松了一口气,跪地请安,各自角度叙说着谋反事件的脉络。
泰康帝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就这么安静听着,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
没一会儿,夏守忠熬好了汤药,当着众人的面尝了尝,过了片刻,没有中毒的迹象,才小心给泰康帝喂下。
泰康帝喝了一剂药,人看着精神了少许,这里是军中,又有王子腾在侧,料想安危已是无虞,逆贼奈何不得。
但一想到废太子,泰康帝便觉不安身,总感觉自己的皇位不稳,随时有被太上皇和废太子坏掉的风险,
此地又是京营,受贾家掌控,况且贾敬、贾赦皆是废太子一党,深度参入了谋逆一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刚才王子腾奏禀,贾敬是被人劫持,歹人已被贾玳就地阵法,但泰康帝已是惊弓之鸟,如何肯信,
他眼神转厉,变得深邃无比,暗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京营的兵权,必须尽快拿到手!
扫了眼地下的王子腾,道:
“王爱卿,你且起来。”
“既然贾老将军已向朝廷,举荐你接替他出任京营节度使,况他身子不大好,不能理事,”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朝廷旨意未到之前,爱卿全权代理京营诸事,万不可让贼人钻了空子,图生祸断……”
王子腾自是千肯万肯,虽心中早有预料,但馅饼砸下落在手里的一刻,他还是一阵眼晕,脚都是轻的,一脸感激涕零,看着不像演的,忙叩头道:
“谢陛下信任,微臣敢不尽心竭力以报圣恩!”
王子腾嘴里说着感激,可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爹,你在天有灵,看到了吗,儿子终于取代贾代化,当上了京营节度使!
大妹(王夫人)、二妹(薛夫人)、凤丫头的付出是值得的,
儿子的计划,成功了!
咱们王家再也不用看贾家脸色行事!
哼!什么金陵四大家,贾、史、王、薛?
应该是王、史、贾、薛才是!
不对!
史家、贾家、薛家,何德何能敢与我王家并列?
金陵只有一个大家族,那就是我王家!
王子腾谋划了近二十载,一朝得逞,心中的心悦无处述说,谢恩后,走出帅帐,
他支开随从,独自一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双拳紧握,任凭料峭的寒风吹拂,却怎么也冷不了他这颗火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