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在京族人有上千口,单是在宁庆堂做筵席远远安置不了。
是以,东府前院正厅只开了五桌,用以招呼宁国府嫡支,近脉和族老。
宁荣街上另开了流水席,只要姓贾,不需住人家同意,便可入席吃喝,好不热闹快活。
贾玳是宁国府的主人,好些族人上赶着讨好,敬酒,但,他只回了句,“吃好,喝好!”却是滴酒不沾,自顾大快朵颐。
倒不是贾玳敬酒不吃吃罚酒,实在是给他敬酒的人太多了。
贾玳就是每人只抿一小口以作回礼,那些黄汤便足以灌满他的肠胃。
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何苦来哉!
贾玳天生神力,惯以力破之,不愿与人在酒桌上争长短。
再说,贾玳业已看出,此是贾珍背地里拱火,他安肯上当?
瞧见给贾玳敬酒的族人失落而回,贾珍心底乐开了花,庶子,你还嫩了点,还当是太祖开国时,以为有兵便有了一切?
哼哼……
大错特错!
没有族人的支持,宁国府是不是你的,还是两说呢!
贾珍眸光湛然,一双三角眼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不久的将来,贾玳众叛亲离,被赶出了宁国府,而自己则获族人拥戴,
皇帝下旨,宁国府的爵位由他袭。
从此,富丽堂皇的宁国府物归原主,自己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贾珍暗握拳头,族长之位是我的,以后,宁国府也是我的!
贾玳的视线扫来,贾珍随即提着酒壶巡桌,对于族人的敬酒,他哈哈大笑着来者不拒,一口闷掉,
亲密地搂着对付的肩膀,把自己的酒杯翻过来,滴酒不剩,以示诚意。
贾珍这么做的同时,眼角的余光,若有若无地往贾玳这边瞅。
贾玳心中冷笑,对贾珍的小心思不屑一顾。
如今,宁国府是他当家,男女下人皆是严格挑选过的。
另外,他从军中调了百人,由焦大统领,日夜护卫安全,闲杂人等休想踏入宁国府半步。
不过,贾珍虽纨绔,但这样的场面,他应酬起来,确实得心应手。
若不是贾珍和秦可卿,爬灰的事迹太过狗血,贾玳都有心收他为己用。
“玳大爷,且等等,老太太有请……”
感叹一阵,贾玳抿了口茶,便要离席,才走出几步,斜刺里杀出了一个小姑娘。
秀丽的小脸上有几点子雀斑,此刻紧张之下仿若活物,更添了几抹风情,看得贾玳一呆。
好个鸳鸯,翻面才十四岁,现在竟出落的这般好看,难怪贾赦这个老色批,费尽心思要把她收房,
不惜让邢夫人去说媒,更是把涉嫌坏他好事的贾琏喊到书房里,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外加拳打脚踢。
贾敬看重的,可不仅仅因鸳鸯是贾母心腹丫鬟的身份,还有她的脸蛋、身材、才情,亦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假若,贾母把她送与我作通房,我是要呢,还是要呢?
只是,身体尚未打熬好,不能破戒啊!
唉,真是为难!
“姑娘唤我何事?”
贾玳兀自意淫,鸳鸯的小脸越变越黑,小胸脯起伏明显,显然气得不轻,太亵渎人了!
就在鸳鸯的小宇宙快要发作之时,贾玳立即醒了,把嘴角的哈喇子一擦,仿若没事人,一脸正经反问。
玳大爷今年才多大,脑子里尽是些什么混账东西?
鸳鸯暗呸了口,道:
“奴婢唤作鸳鸯,乃是西府老太太房里的丫鬟。”
白天,两人为了争名分,闹的不可开交,互不相让,贾母竟没回家去?
贾玳心底疑惑,却没有说话,静等下文!
“老太太有件事,想要当面托付玳大爷,请玳大爷随奴婢一去便知。”
反正是自己家,去去也无妨。
相比正厅的嘈杂,满嘴荤段子,后宅宴客文雅了不少,在邢姨奶奶和贾母的主持下,女眷们玩起了令牌游戏。
见贾玳进来,众女停了下来,纷纷看向他。
“是了!他就是宁国府的主人,玳大爷!”
“果然一表人才!”
“听说,玳大爷原是敬老爷的庶子,得了邢姨奶奶吹枕头风之故,被过继给了早逝的贾敷。”
“玳大爷也个知恩图报的,今儿当着族人的面,和西府老太太相争,硬是要给邢姨奶奶争了名分呢,偏还让他办成了!”
“玳大爷的面看着好嫩,应该还没房里人吧?”
“是呢,翻年才十五!”
“可有议亲?”
“璜大奶奶,您就别多想了,瞧您内侄女什么模样,哪配的上这等人家,再说了,玳大爷早就定亲了,听说是王家的女儿!”
“唉……”
“又是王家?”
“……”
封建时代,女人作为两个家族之间的纽带,碰到条件不错,年轻合适的小公子,便开始盘算着和自己家谁合适。
贾玳已是见惯不怪了,对她们的指指点点,只当没看见,径直走到了上首,对着主位上的刑姨奶奶,躬身一拜,道:
“孙儿不孝,让您受委屈了!”
其实,邢姨奶奶只是贾代化房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姨娘,连贵妾、良妾都算不上。
就是拿她送人,或是给几两银子打发了,按照现时的规矩,此事在大户人家,实乃稀松平常,谁人也说不出个好歹来。
邢姨奶奶虽做不了续弦,但能成为贾代化的平妻,生能享受正妻待遇,死能进贾家祖坟,和贾代化同葬一穴,已是侥天之幸了。
何况,她还有这么一位,心底时时想着她,念着她的大孙子,这教一辈子没生育过子嗣的邢姨奶奶,晚年得偿天伦之乐,如何会不满足。
邢姨奶奶眼里尽是笑意,扶起贾玳,喃喃道:
“好孙儿,我没有什么好委屈的,此刻就是叫我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祖孙两个这般做派,看得一旁的贾母,恶心坏了!
看不起谁呢,她也有孙儿好不好,只是,他还年轻……唉,不提也罢!
想起昨日,在自己怀里打滚,不知事事的贾宝玉,贾母有点迷茫了,她感觉看不到贾宝玉有这么贴心,懂事的一天!
席间心底泛酸的还有一人,那就是此身的生母——薛氏。
她现在有点后悔了,为什么不是自己,当先向公公提出,把玳儿过继给大伯?
谁知,公公轻易就答应了过继呢?
薛氏好恨自己软弱,什么都听贾敬的,更恨邢姨奶奶抢走了自己孝顺的儿子,破坏了她幸福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