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结束了,山河一统,天下太平。
可姬五六回到金陵时的心情并不好,因为就在回军的路上,常遇春元帅暴病而亡。
好不容易结束了几十年的沙场征战,眼瞅着就要过上封公拜相的好日子,可这个好日子,常遇春永远看不到了。
当姬五六回到家,看到正在院子水井旁忙碌着洗衣的郭倩。
后者有些无措的站起身。
“五六。”
姬五六言道:“我还以为这次回来见不到你了呢。”
“怎么会。”
“现在天下太平了,你若想走,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得。”
姬五六挤出微笑来:“我们的婚约本就是强作之合,不作数的,而且这几年,我们夫妻二人怕是连十面都未曾见过,是我对不住你,委屈你了。”
说罢这句话,姬五六便向屋内走去,却突然被郭倩从背后抱住。
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温热感,姬五六瞬间有些恍惚。
这还是他们两人第一次抱在一起。
是的,他们成亲五年,这是第一次抱在一起。
更别说洞房了。
虽有夫妻之名,从无夫妻之实。
这和君子与否没有任何关系,刚成亲的时候姬五六也有过对洞房的憧憬,可那时候的郭倩,满脸都是对人生的绝望,那种麻木的神情,总会让姬五六想到当年那群蒙古兵冲进孙家将孙家丫鬟抓走时那些丫鬟脸上的表情。
她们对接下来将要遭受的苦难认命了。
每一次想到,姬五六便再无任何非分之心,他睡地上,郭倩睡床上,便如此。
姬五六转过身抱住郭倩,他从后者的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羞涩,这独属于小姑娘的娇羞让姬五六既高兴又心疼。
高兴时间终于抹平了她的悲伤。
心疼时间终于抹平了她的悲伤。
“将军。”
门外响起了亲兵二牛的声音,也让夫妻两人下意识的松开怀抱。
郭倩羞红着脸进了屋子,姬五六则站在院子里。
二牛牵着老黄牛走了进来。
“将军,这牛给您栓哪?”
“不用栓。”姬五六说道:“把绳子松开吧。”
“诶。”
二牛解开绳子:“将军,卑下就守在外面,您有事叫我。”
“不用,你回营吧,这是城中,没什么事。”
“好。”
二牛领命离开,姬五六便走向老黄牛:“以后这也是你家,你乐意可哪溜达都行,不过可别乱拉屎啊。”
“哞~”
“回头我带我媳妇给你见见。”
“哞~”
姬五六于是兴高采烈的进了屋,郭倩为他倒了一碗热茶,同时看向院子。
“这怎么还带回了一头牛。”
“之前我在家乡给地主家当佃户,这头牛就是地主老爷的。”
姬五六说道:“那时候我没地方睡就睡在牛棚里,我记得有一天下大雨,天很冷,这头牛就挨着我为我挡风遮雨,没想到几年过去,它还活着,我就带回来了,我想,我也能为它遮风挡雨了。”
郭倩不由伸手握住姬五六的手:“五六。”
“我们都是苦难人,但正是我们这些苦难人没有放弃,团结一心,这才赶走了无恶不作的鞑虏。”姬五六露出笑容:“现在天下太平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倩儿。”
“嗯?”
姬五六反手握住那只柔荑:“留下来做我媳妇吧,咱们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如何。”
郭倩的脸羞的通红,但并没有抽出手,而是轻咬薄唇,微微垂首。
“嗯。”
“什么?”
鼻音微微加重:“嗯。”
“我没听见。”
“登徒子,呸!”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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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
天承运
皇帝,敕曰:
总兵姬五六忠勇武毅,恪尽职守,从军八年,先有剿叛平贼之勋,后有开国逐夷之功,朕心慰藉,乃授卿后军都督府指挥佥事,加封沧城伯,禄一千石,赐第于南城,钦至。”
“臣姬五六叩谢吾皇圣恩,万岁万万岁。”
姬五六叩首谢恩,从赶来宣旨的御前司太监手中接过这道恩旨后方才起身。
宣旨太监含笑拱手:“奴婢给伯爷道喜。”
“公公言重。”
“伯爷年方二十三,便是开国世伯,放眼我大明朝,伯爷是最年轻的。”
太监继续捧道:“伯爷可能有所不知,为了这道恩旨,皇后娘娘和皇爷可还议论过,皇爷觉着您年轻,本打算等几年再加爵位,还是皇后娘娘点了这个伯。”
姬五六不可置信:“皇后娘娘知道我?”
“皇后娘娘可是说了,功就是功,慢说您二十三岁,便是十三岁,该封也要封,只要功劳卓著,侯爵公爵也是封得。”
姬五六忙撩袍向着皇宫方向下跪。
“臣谢陛下圣恩、谢皇后娘娘慈恩。”
“伯爷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吩咐一声,奴婢好安排人手为伯爷乔迁。”
“有劳公公。”
姬五六也是反应过来,忙回到屋内问郭倩要了一角银子,塞给这太监。
“伯爷,这哪里使得,哪里使得啊。”
“乔迁之事难免叨扰公公,有劳了。”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太监收下了银子离开,不两日便开始安排人手帮着姬五六搬入新家。
一处坐落在南城的三进宅子。
门楣上悬挂着崭新的匾额。
‘敕赐沧城伯府’
这一刻,姬五六终于知道什么样的住处能叫府了。
敕建或敕赐。
新家很大,和当年的孙家差不多大,一样的三进院,一样的假山水榭、花圃凉亭。
姬五六站在院子里,不由自主的看向墙角。
“五六,你出什么神呢。”
郭倩喊了一声:“快来帮我铺床。”
“来了!”
姬五六拔高调门,脚下跑的飞快冲入卧房。
“让你铺床,你在干什么啊。”
“不是,你先停下。”
“关门,关门。”
“吱呀~吱呀~”
“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