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若无其事一个小心翼翼，很快就找到了郑跃一直用着的那间实验室。
一路上，余符一直强忍着恶心观察着沿路的尸体。
死掉的，或者说碎掉的人都穿着同一的制式军装，但没有明显的军衔和部队标识，只在前胸处有一个类似三角形的标志，以及一个似乎是用来代表具体职务的字母。
死在四层的大概有二十几个人，具体是几个已经分不清了，因为有部分尸体已经彻底碎了，余符也没那个心情去数手掌和脑袋。
更为诡异的是，这些人的手里都有枪，但地上却看不见任何一枚弹壳，墙上也没有任何弹孔。
空气中除了浓郁的血腥味之外，也没有开过枪的硝烟味。
也就是说，这些人在死之前连抵抗的动作都没有。
思来想去，余符也只想到了两种可能性。
其一，这些人是在瞬间变成这样的。
其二，这些人死了之后，很可能也像是走进白雾的那几个学生一样，瞬间就被人给遗忘了。
再结合宋阳的表现来看，幸存的人甚至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尸体。
或许他们就是被这样一个一个干掉的。
“就是这。”
余符停在了实验室门口，长舒了一口气，伸手准备推门。
门没锁，甚至是虚掩着的，余符很轻易就把门打开了。
但进门的刹那，余符的太阳穴就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给顶住了。
“别动。”
凭着触感，余符感受到那东西应该是把枪。枪油的味道昨晚他才闻过，记忆犹新。
“慢慢转过来。”
说话的是个女人的声音，语气有些不善。
枪口终于放下了，余符这才敢慢慢转过头。
于是他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剑锋一样凌厉的眉毛，细长的凤眼，薄薄的嘴唇。
是昨晚那个女军官。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余符很谨慎，他选择先试探对方的口风。
“你来这干什么？”女军官依旧冷着脸反问，但看样子确实是记得余符的。
“余符...怎么回事？”
宋阳被这一幕吓到了。
余符摆摆手示意宋阳不用害怕，随后盯着女军官的脸上下打量一番。
昨晚碰见的那几个士兵现在都变成了走廊里的肉泥，只有她活着，这很可疑。
或许就是她下的手。
不过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女军官有可能知道郑跃的信息，所以余符还是开口把从早上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在讲述的同时，余符始终留意着她的表情。
惊讶，但没有那么惊讶，说明有些事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由此可见，这个女军官绝对知道些什么内情。
即便如此，余符还是留了个心眼，特意没提到昨晚他们昨晚曾经见过的事情。
宋阳边听边皱眉，不知是在担心余符的状态，还是在考虑自己出问题的可能性。
余符说完之后，女军官才缓缓放下了枪，不过她依旧还是不怎么相信。
“你的故事基本没什么逻辑上的谬误，但这不足以让我相信你。”
“很简单，”余符接过了话，“人是无法虚构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的，就像16世纪之前没人理解日心说一样。”
说着，余符指了指门外。
“那外面有很多尸体，我来的时候仔细看过，所有人身上都有同一个标识，我猜是你们的组织或是部队的统一标志。这些信息应该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吧？我可以把那些标识画给你看。”
余符说话很有逻辑性，也很有说服力，让女军官稍稍放下了警惕。
但她还是犹豫了半天，才将信将疑的递过纸笔，示意余符画下来。
在余符画的同时，女军官仍旧警惕。枪虽然已经插回了腰间，但摁在枪上的手却未曾松开过。
伴随着余符将看到过的标识和字母一一呈现出来，女军官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震惊。
只属于她所在组织的标志，以及标志之后代表具体职务的字母缩写。
这些都是旁人接触不到的机密内容。
“现在肯相信我了吗？”
余符抬头望着女军官，看见后者的沉思模样，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果然是他们出了问题。
女军官沉思了片刻，才伸手指着余符画出来的东西缓缓开口。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瑶，巨神军事承包公司的中层人员，来青藤是为了护送高价值目标。按照一般的任务流程，我需要每四个小时向总部汇报任务进度，所以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我跟总部失联了。”
高价值目标，余符在心里暗自琢磨，这或许就是这起事件的源头。
“你画出来的标识，是专属于我们部门的，后面的字母是具体职位的缩写。”
“爆破手、突击手、医疗官....”
一边说着，孙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不是你能接触到的东西...所以这里真的出问题了。”
余符淡淡点头，但仍未放松戒备，随后看似无意的抛出了一个问题。
“对方是很专业的队伍，对吗？走廊里的尸体几乎都是一枪毙命的。”
余符是在诈她。他现在在走廊就观察过，没有发现任何交火的痕迹，说明下手的人拥有某种远程杀人的能力。
所以单从杀人手段来说，也只有看得到尸体的余符，跟下手杀人的家伙清楚。
如果是孙瑶下的手，那她就是最知道杀人手段的那个，那她必然会意识到余符是在诈她。所以接下来她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都可以理解成她在试图挽回信任。
毕竟如果真的是她杀的人，那她完全可以一起把余符宋阳也灭口。之所以没杀，就只能是因为他们身上有孙瑶想知道的信息。她迫切的需要两人信任她，然后套出她想要的。
但反之，如果她直接说破了余符的小心思，就说明她对余符也同样存在戒心。
能毫无顾忌的怀疑余符，反而说明孙瑶没有问题。
“你在诈我。”孙瑶冷笑一声。“你精得像鬼，不怕我真一枪崩了你？”
“抱歉。”余符松了口气，随后无奈的摊手。“理解一下，毕竟危机四伏。而且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你不会那么不理智的。”
“你说的对。”
说着，孙瑶松开了摁着枪的手，算是暂时信任了余符跟宋阳，随后直接开门见山，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亚空间。”
“听过。”宋阳接过了话，继续道：“我在某些论坛上见过相关的说法，说是两年前星环打开之后，高能粒子意外打穿了亚空间跟现实物质世界的界限，从此以后，全球各地的超自然现象报告就开始呈指数级增长。”
“不仅如此。”孙瑶继续道：“那次之后，亚空间有很多东西跑到了现实世界，那些不属于现实世界的超自然物种或是物品，被我们称之为实体。”
“每个实体在亚空间都有自己的领地，并且具备短暂的将现实世界的某部分暂时拉入到亚空间的能力。”
孙瑶抬手指了指窗外，指着那些弥漫在整个天空和校园之外的白雾。
“在领地当中，规则是由实体持有者，或者实体所规定的，而且持有者同样受到规则限制。”
说罢，孙瑶指了指地面。
“根据现在的状况来看，我们就是被某个实体持有者拉进了领地当中。而规则就是死在这里的人会消除一切曾经存在的痕迹。”
果然，余符心头一沉。
虽然已经亲身经历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但余符仍旧觉得这个答案令人震惊不已。
宋阳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状，而后开始思考下一步的问题。
“那所谓的持有者，是否是为了所谓的高价值目标来的，在得到它之前，领地不会消失，对吗？”
“没错，除非实体持有者主动解除领地，或者持有者死亡，这一切才会结束。”
孙瑶低头揉着自己的眉心，片刻后指着余符开口道：
“虽然你满肚子都是算计，不太容易让人相信，但你有一句话说的对，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再者说，你在某种程度上能帮助我解决现在的困境。”
说完，孙瑶就露出一脸诚恳的表情。
“想活着，咱们得抱团取暖。还有你..”孙瑶看着宋阳，接着说道：“你很聪明，而且反应很快，我需要你的脑子。”
宋阳略带羞涩的摸了摸脑袋，态度不置可否。
余符则是在脑海里仔细回忆着孙瑶说过的每句话。
她确实透露了不少有用的情报，但对于解决现在的状况基本也没什么帮助。
最重要的，孙瑶为什么来青藤，又究竟把什么东西交给了郑跃，而这个机密项目跟所谓的领地又有没有关系。
万一她口中的那个实体持有者是奔着她所谓的机密项目来的，那跟在孙瑶身边不仅不安全，相反还容易被当成目标一起清理掉。
而且根据现在的状况来看，对方十有八九就是冲着那东西来的。
不然也不会出动这种杀完人丝毫没有破绽的实体。
余符刚刚理清自己的思路，正要开口，却被宋阳一把摁住了肩膀。随后抢先一步开口道：
“我们可以合作，但前提是情报共享。”说着，宋阳转身望向余符，用眼神询问着余符的意见，“可以吗？”
虽然余符顾虑于跟着孙瑶的风险太大，不过最后还是缓缓点头。
但现在似乎也没有别的生路可选，不过余符还是必须要争取一点优先权的。
“合作可以，但你要先说，然后由我们决定是不是要对你如实相告。”
宋阳闻言也点了点头。虽然他比余符脑子转得快，但余符要比他考虑的更周全。起码在讨价还价这一点上，余符不会让他们吃亏。
孙瑶脸上诚恳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狡黠。
“你果然精的像鬼，一点亏都不肯吃。罢了，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那我就彻底坦诚相告咯。”
说着，孙瑶打开了自己的平板，随后调出一张报告递给了余符二人。
“实体编号133”
“级别：T0（即拥有引起种群灭绝能力的实体）”
“133的外观为一部90年代末期生产的诺基亚手机。在手机内置的软件当中，有一款名为底层协议的软件。该软件拥有更改世界参数的能力。”
“在最初发现133的过程当中，初代133的持有者，曾用此软件更改过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在第六次实验当中，公司曾指派一名调查员使用133，将了某个死刑犯的每分钟心跳数改为0。”
“该死刑犯在45秒之后死亡，而使用133的调查员也在24小时之内陷入极度虚弱状态。”
“初步断定，133拥有更改一切可被量化的数据的能力。包括不限于，温度、引力、特定对象的心跳等等。”
“备注：此项目极度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