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之上，月岛当空，将下方云海荡得如梦似幻。
没有了拖后腿的金丹弟子，照月真君曹坤与孔宁东二人便不再御剑，凌空而行。
梧城距离印凡宗宗门所在的四顾山不过二百余里，升入云层，便可看见那遍布四顾山的护宗大阵。
照月真君看了一眼孔宁东：“无妨吧？”
“无妨，我道志坚定，他……”孔宁东眉眼深沉，顿了顿，终于还是轻叹一声：“他之前所言，我虽然不完全认同，但也无法贬低，这才有了先前那一滞。”
“主要还是那句思无邪，弟子实在无法反驳。”
照月真君也沉默几秒，缓缓点头，悠悠道：“我辈修行，先称真人，后称真君，再称圣君，言行表率，确实当为无邪。”
孔宁东点头称是，迟疑道：“不过弟子还是认为，他那所持之道……未必会有利仙道。”
“自仙帝融道已三千年，却未有修士能达到仙帝成就。弟子常思其因，应在我等尚未领悟仙帝真意，且心不诚。”
照月真君好奇看了他一眼：“哦？此话怎说？”
“除了仙盟主持一应比试时会稍祭仙帝，余时，有谁时刻将仙帝挂念于心？说句不好听的，我等享仙帝遗泽修士，尚不如那田中老妇，人家每月初一十五都还知道上香。”
照月真君微微一愕，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只是孔宁东未到三十便已凝成元婴，乃是年青一代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他所有的感悟体会，都必有缘由。
孔宁东遥望月岛，表情严肃：“仙帝割陈出新，引导人族攀登大道本就不易，若是再觅他法——我指的是那所谓帝女经若真是上古所遗功法——那未免辜负仙帝遗泽，为攀登大道徒增变数。”
听闻到这，照月真君倒是微微颔首：“那依你之意？”
“依弟子之意，当汇报仙盟，告知七国，联合宗门，彻查那女阴神母教以及其经论功法来历，若有作奸犯科，当令有司论其刑罚，若无作奸犯科……”
“莫闻不是信誓旦旦言有人通过那经文凝体吗？那就将其教众纳入我天道正宗。那一应经文功法，则严禁传播。”
孔宁东望着愈来愈近的山门，表情渐渐平静。
“捍卫仙帝大道，弟子亦思无邪。”
照月真君沉吟许久，缓缓点头。
“回去再议。”
……
付家。
谢绝主人的再三挽留，莫闻随着付君母子回小院。
刚一进门，莫闻与付君便同时望向付瑶。
付瑶知道这二人在担心什么，她摇头一笑：“今日在席间听凭虚真人……”
“呃……伯母，能叫名字不？”
“呵呵，莫闻所言，有微言大义之取。”付瑶正色道：“至我起身时，我便感元婴稳固。”
莫闻二人眼中同时一喜！
元婴稳固，就意味着她……短时间内起码不会神魂消散了。
“妈，恭喜！”付君大喜过望，上前一步，想了想又转头望向莫闻：“要不我给你磕一个？”
“滚……”莫闻哭笑不得：“那伯母的打算是？”
付瑶微微颌首：“嗯，我决定未变，用那你所谓的凶险之法。”
听到凶险二字，付君一怔，不解地望向二人。
他先前在主院，并不知道莫闻与母亲的交流。
莫闻沉吟片刻，面露迟疑。
先前付母答应出门，还恢复神念发声，他便猜到了付母恐怕已经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以最“完美”的形象来参加这有可能是人生最后一次的家族宴会，然后再试他那凶险之法。
但随着他与孔宁东论经，付母心有所感，竟阻止了灵力逸散……
那就没有必要再冒险了。
“莫闻，知道我先前感悟为何吗？”
“伯母请说。”
“我成这灵修，执念乃是难舍君儿。而随着君儿长大，我之念也逐渐淡去。”付母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付君，微笑道：“昔日我便想着，等到君儿成人，我便散去神魂。”
“因此，此前数年中，我便只是一位怯死的母亲，凭执念苟活于世。”
“但今日，我有所感悟，这灵修一道，亦是大道。”付母缓缓望向莫闻：“且千百年来，能转为灵修者屈指可数，且大多下场凄厉，如我这般支撑许久，已是奇迹。”
“因此，这灵修之道，我若不为后人续下去，难道要再等百年千年？”
“而你既有两法，那自然便要两法皆施，觅法扩道。所谓凶险，又岂能凶险过当日那妖圣的贯胸一击？”
莫闻深深吸气，对付母拱手行礼。
付母微微一笑：“要如何塑经？”
“嗯……因为伯母正经只凝了两道，且未曾凝于双掌，晚辈只能在伯母灵体施渡灵入灵窍法。”莫闻顿了顿：“或有得罪。”
云谷大陆之灵窍，便是奇穴。
付母含笑颌首：“我的灵体你已见过，有何得罪？”
莫闻拱手。
她那身躯，半点人型皆无，确实没办法得罪。
“现在能施展否？”
“可以。”
“那君儿留在外面，你随我进屋。”
付母说完，便径直走进书房。
剩下付君一脸愕然。
半响后，他才颤声问了一句：“莫兄……你到底是啥法啊？”
“回头给你解释。”
……
回到书房，付瑶开始解下所有衣物。
直到此时，莫闻一观全貌，才知她整个灵体非但腹部残缺，其余部位也均残缺不已。
除了脑袋与双手这些裸露在外的部分凝成了实体之外，其余躯体均为犹如凝脂——直面意义上的。
莫闻必须承认，他看得有些恐怖谷效应。
“伯母是何灵根，凝结何体？”
“我三木灵根凝体，凝的乃是青阳华木体。”付母凝望前方虚空，嘴角浮起淡淡笑意：“数百年来，族中唯一的三根灵体便是我，而我又变成如此……我还是能理解大哥他们心情的。”
“好的，伯母，若有不适，请速告知。”
“得罪了。”
莫闻告了个罪便伸出右手食指。
他心念一动，一道木灵之气便荡漾于指尖。
下一刻，他将食指伸向灵体。
付瑶见状一愣，瞳孔顿时瞪大。
“你……不是水修吗？”
“我有他法。”
莫闻闭上眼睛，开始引导那股木灵之气沿着任脉的灵窍位缓缓流淌。
数息之后，灵窍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