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
昏暗路灯下的大桥边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在桥边抽泣。
“小姑娘，你怎么了呀？”
“……”
“小姑娘你要不要吃东西啊？”
“……”
见小姑娘问什么都不说，男人就去附近的商店买了点零食给姑娘送了过来。
从这一刻起，姑娘好像黏着男人了一样，也许在他心里这个男人是女孩目前状态下唯一的救命稻草？
姑娘是我的母亲，男人是我的父亲。都挺不称职的，不过也算是给了我一个见识这个世界的机会。
女孩跟着男人回了老家
一个经典的农村小院子，瓦房，一间厨房，一个小猪圈，还有堂屋和两间卧室，记忆里院子里有两颗果树，一颗是桃树，一颗是杏树吧，也没见过这两颗树结过果。
2000年阳历11月30日，晚
这天晚上雪下的特别大。
脚下的雪大概都是到了小腿肚子的深度，天上也一直在飘着雪。
妈妈躺在驾车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驾车的轮子陷进了泥坑，那时候村里穷，大部分还都是泥土路。
“一，二，三！推！”
“一，二，三！推！”
爸爸跟他的兄弟们也就是我的伯父们，喊着口号，把驾车从泥坑里推了出来，要送我妈妈去镇上的医院生产。
当天晚上我顺利出生，大家很高兴，也可能我的父母并不高兴。
2001年
父亲外出打工，但是并没有生活费往家里打过。
当时母亲天天背着我去邻村的二姑家蹭饭，用一个小被子包着我，再用布条把我绑在她的背上，我还不满周岁。
天气好的时候就当是遛弯，背着我，天气不好的时候也踏这泥泞去二姑家了。
可能当时还是小姑娘的妈妈也不会做饭吧，至今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了，还莫名其妙生了个孩子。
2002年，春
刚开春。
不知道是听说还是我自己真实的记忆。爸爸妈妈都在家。还没到出门打工的时间应该是。
有一天，我自己在家门口玩，找了一个玻璃瓶，啪，把瓶子扔在地上打碎了，然后用手捧着玻璃碴子要给爸爸看，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就是觉得好玩。
八成是我倒霉，本来走路就不稳当，手里还捧着玻璃碴，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绊倒了，不偏不倚头摔在了门旁边的铁锹上，现在太阳穴旁边还有一块地方秃了不长头发的，手上也有一个很长的疤。
至于后来我就忘了怎么弄的了。
父亲出门打工了，临走前跟我妈妈闹了一出假离婚，说是假的，其实就是真的了。
妈妈把我带回了老家，四川。
好像是山区，在一个半山腰上，还有好多的石阶，邻居也是在半山腰上。
第一次见姥姥和姥爷，也是最后一次，很好的两个老人。
家门口有一个洗衣服的台子，大概到成年人的肚子那个高度。经常看到姥姥和妈妈在那个上面用棍子敲衣服。
姥爷还给我做了一个木头的滑板车，很喜欢。还给我用地锅烤土豆吃，清香土豆味。
记得第一次姥爷让我生喝鸡蛋，我直接吐了，味道太腥了！
还跟邻居的小孩一块玩了玩具，记得是一个蓝绿配色的小的装土车玩具，第一次见塑料玩具，很喜欢。
河南老家：
“你怎么把孩子让她带走了啊！”
“……”
“哎～，要是个女孩就算了，但是是个男孩，咱们老张家的种，不管咋样你得给我把顺子带回来！”
爷爷很生气，我爸没敢说话。
四川：
“你怎么来了？”
“咱爸说，让我把顺子接回去。”
后来我就被接回了老家，但是父亲并没有带我的意思。
2003年，春
我当时应该两岁多了。
父亲收拾好我的衣服，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我三大爷保管，然后带了点东西。骑着自行车带我去了我二姑家。
印象里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我二姑，她在姑父的父亲家旁边那块鱼塘旁边蹲着洗衣服。
“二姐！”
我爸喊了一声。
“你咋来了？还带着顺子。”
院子里有一个很高的竹竿，上面驾着一个奇怪造型的东西，后来才知道那是电视的天线。
那天中午二姑杀了一只自己养的鸡，炖了吃。记得很香很香！
我特喜欢吃鸡脖子。我姑姑就把菜记得鸡脖子都给我吃，还一边说吃鸡脖子长“犟筋”一边给我夹。
正吃着饭呢，父亲突然说要跟我姑姑商量点事，然后两人就出去了。留我一个人在那吃饭。吃着吃着也睡着了。
等我醒了已经是下午了，出门只看见姑姑在院子里喂鸡，我就问我姑姑我爸爸呢。
姑姑告诉我爸爸出去打工了，让我跟着姑姑生活一段时间。
只是没想到这一段时间竟然是十年。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我这是被寄养在姑姑家了。
也是后来才知道，一开始每个月我爸还会给我姑姑打点钱，但是也就持续了两年多，就没在打过钱了。
现在想来，还是很亏欠姑姑的。
我当时从下午哭到晚上要找爸爸，姑姑就一直哄我，说爸爸过两天就回来看我了。
我就没事老往来的时候那条大路上看，有时候站在路口发呆。
因为一开始就是在山区呆着，没见过什么车啊啥的，所以有时候大路上过车的时候，我都害怕的往家跑。也不知道那时候是在怕啥。
但是还是会偷偷在离得远的地方看那个路口，想着下一秒说不定爸爸就出现了。
这一看，就是一年多。后来也是慢慢习惯了，也就不在去路口等着了。给爸爸打电话的时候，他总说下个月回来下个月回来。
因为刚从四川被带回来的，所以这一年我也基本没跟小朋友一起玩过，他们都说我讲话他们听不懂。
后来慢慢就学会了家乡的口音，也慢慢有了小朋友跟我玩。
俊贤，我的小伙伴，当时他家挺有钱的，起码在村里是这样的。别人家都在看天线电视的时候，他家已经有了类似现在的机顶盒一样的东西。
有一次我去他家找他玩，他妈妈给我们泡了奶粉和燕麦喝。
我回家之后给姑姑说我也想喝奶粉，姑姑跟我说人家啥条件咱啥条件，你还喝奶粉呢。
我没敢说话了。
后来姑姑给我买了豆奶，那种一小包一小包的，每天早上喝米汤的时候都给我泡一包在饭里，甜甜的，现在都觉得好喝。
姑姑对我很好，不仅给我买了豆奶，还买了饼干，每次他去赶集的时候回来都会给我带饼干吃。虽然那个是集上最便宜的饼干，但是很香很好吃。我记得好像是黑芝麻饼干。
记忆里，姑姑家饼干零食也没给我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