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賣部

二十一世紀的生活環境中,新增了不少大型商場,連鎖店,不僅設備完善,而且規模宏大,裡面的商品琳琅滿目,只要你能想到的商品都能在裡面找到,從而滿足你的購物需求,最重要的是它一般都開在市中心,方便來自不同地區的人們。大型的商場好處很多,但是逛的日子久了,沒有新鮮感了,而且缺乏一種味道,沒有以前小賣部的那種人情味。

在我印象中的小賣部跟現在的商店不一樣,它沒有店名,如果想帶小夥伴們去的話,只能說出它的街道名。

通常開在狹窄的小巷或者是學校附近,上下左右都會掛著各式各樣的零食,窗口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玻璃罐,裡面裝著五顏六色的小零食,例如球狀的巧克力、附帶泡泡貼紙的泡泡糖(可以貼在手上)、星球杯等等。地上則會擺放很多玩具,有吹泡泡的、拍卡片、抽獎的刮刮樂等。不管是哪個年齡段,都會被這個店面所吸引,因為除了門口出奇的吸引之外,店內的物品更是讓人招架不住,有很多很可愛的文具,媽媽們不讓孩子們吃的辣條,還有家長們會購買的日常用品。物品的吸引是其中一個環節,最讓人喜歡的是店主。

小賣部的店主是一對夫妻,在孩子們和大人們的眼中,他們是一對可愛的老人家。

我經常去的小賣部開在家樓下,店內的空間真的很小,只能容納三四個人。每次回家前,我都會去小賣部逛一圈,看看店主新進了什麼好吃的,然後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買來嚐嚐是什麼味道,因為媽媽都不讓我吃太多垃圾零食,說對身體不好。

逛的次數多了,老爺爺看出了我的窘況,便說:「這是上一個孩子買完之後忘記拿走的,你要試一下嗎?」

當時的我,很想、很想拿,但我可是受過教育的孩子,直接拒絕了老爺爺,說:「謝謝爺爺,可是我不能拿,我下次再來。」然後鞠躬向爺爺道別後,決定一定要用零用錢買很多零食。

小賣部有一樣東西是現在沒辦法為之相比的,就是價格便宜。小賣部賣的日常用品比百貨商店賣的便宜一半,所以媽媽經常叫我去樓下的小賣部買鹽、醬油、調味料等等,一來二往,我和爺爺奶奶都熟絡了起來,我會親暱的稱呼他們為爺爺奶奶,他們也記得我的名字,知道我家住在哪一層樓,即使是經過也會互相熱情的打招呼。

媽媽有一次因為要出遠門,沒辦法趕回家煮飯,便把我託付給樓下的爺爺奶奶,他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保證會把我餵得飽飽的。我只知道小賣部空間非常小,沒想到,小賣部内有乾坤。爺爺帶著我走到小賣部的盡頭,然後按下一個小按鈕,推開門之後,我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第一眼看到的是客廳,客廳的中間放著一張四人座位的沙發,茶几,茶几前面則是一部迷你電視,再往旁邊看是他們在祭拜的神明。爺爺牽著我的手往前走著,那是廚房的位置,奶奶正在廚房忙碌著,未見其菜色,但聞其味道真的很香,奶奶看到我之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然後非常親暱的叫我去外面客廳坐著等一會,說很快就有吃的了。

爺爺就在奶奶旁邊打下手,年邁的他們,還能打打鬧鬧的在廚房一起煮飯,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爺爺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很多零食飲料,說:「餓了就先吃,不告訴你媽媽就可以了。」說完還很調皮的做了一個閉嘴的動作,我被爺爺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打從心底覺得,如果他們真的是我的爺爺奶奶那該有多好。

吃飯的時候,他們一直忙著往我碗裡加菜,一直說我太瘦了,要多吃點,現在是長身體的時候。

「奶奶,你煮飯真的好好吃,我想每天都來你家吃飯。」我的嘴裡塞滿了肉,一邊笑嘻嘻的說著,奶奶寵溺的為我擦著嘴,說:「喜歡就多來,奶奶在家等著你。」

「嗯。」這一刻,我笑得像一名傻瓜。

快樂的時光過得很快,到了晚上11點,媽媽終於來接我了,連忙對爺爺奶奶說:「謝謝你們。」之後從身後拿出了很多東西,看樣子應該是補品,他們一直拒絕不肯收,我忍不住說:「爺爺奶奶,你們就收下吧!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能多和我玩,我可是很期待下次再來蹭飯吃的。」

「好,我們就收下啦!」奶奶捧著我的臉,笑嘻嘻的說著。

回到家裡時,我對媽媽說:「爺爺奶奶是一對很有愛的老人家。」媽媽點頭表示贊同。

「怎麼都不見他們的子女來找他們。」我探出疑惑的小腦袋說著。

「奶奶身體不好,不能生小孩。他們年輕時跟你的奶奶是朋友,你奶奶說年輕時的他們很努力生小孩,卻都沒有懷上。」

聽完之後,我內心沒有太多不好的情緒,反而覺得我要盡自己所能去陪伴他們。

媽媽因為工作越來越忙碌,把我放在爺爺奶奶身邊的日子也越來越多,使我和兩老關係越發的濃厚。作為照顧的回報,媽媽會買很多有益的補品給他們補補身子,也會給一點伙食費幫補一下。

有時候,我會幫忙煮飯;幫他們打掃家裡;幫他們按摩,泡腳;有人來小賣部買東西,我也會幫忙收錢,打理貨架上的東西,盡我所能對他們好。有一次我實在太累了,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無意聽到奶奶說:「如果你能是我的孫子那該有多好啊!」那個聲音好傷感,而我的眼角也流下一滴眼淚。

我小時候是非常頑皮的一個小孩,總是喜歡跑來跑去,爬上爬下,結果可想而知,我因跑得太快而滑倒,剛好摔倒在桌角,當場昏迷,額頭也血流不止。媽媽當下嚇壞了,抱著我直接往外跑,爺爺看到媽媽飛奔過去的身影,他知道我出事了,緊張到不行,卻因為腿腳不方便,不能快步走,只能當在原地不知所措。

隔了一會,我順利到達醫院包紮傷口,額頭被縫了四針,意識也恢復得差不多,能正常回應醫生的話,但需要住院幾天,畢竟當時年紀才12歲。

爺爺緊張的打電話給媽媽,關心我的情況,當聽到我的情況穩定之後,他們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使我最感動的是,他們即使走路不方便也要到醫院來看望我,媽媽接送他們時,看到他們手中帶了很多水果和我最愛吃的零食,頓時媽媽的眼眶濕潤了,天啊!這是一對如天使般的爺爺奶奶。看到我之前,他們緊張的神情沒有放鬆過,在看到我炯炯有神的神情之後,他們才稍微放鬆一下。一看到我就說:「怎麼瘦了,還疼嗎?有沒有不舒服?餓不餓?」不知情的人們,還以為我是他們的親孫子。

我直接握住他們的手說:「放心,我沒事。我還等著出院吃奶奶煮的飯呢。」

「傻孩子。」整個病房充斥著我們的說話聲,笑聲。

出院之後,爺爺奶奶經常往我家裡趕,給我做好吃的,幫忙照顧受傷的我,一來二往,我們的關係親如親人,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時光匆匆過去,我長大了,而爺爺奶奶卻老了,滿頭銀發,那可以夾死蒼蠅的皺紋,但臉上的表情依然慈祥,溫暖,依然是那位疼愛我的爺爺奶奶。

長大後的我,開始有了叛逆的心裡,當媽媽一直禁止我去做某些事情,例如:不讓我談戀愛,不讓我玩滑板,不讓我學騎摩托車等等,對我諸多的限制,總是用她的人生經驗告訴我,哪些好,哪些不好。使我最這些未知的事物產生無止盡的好奇,好想知道好與不好。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勇氣,還是因為青春期的叛逆,我很想違背媽媽的意思去做那些她禁止的事情,很想知道嘗試過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當我開始談戀愛,才知道戀愛帶來的苦痛;當我開始玩滑板、騎摩托車,才知道當中存在的危險,有一兩次差點把自己的命也耍沒了;當我違背媽媽想我學習的學科,刻意違背她的意思,才知道自己衝動選擇的學科是多麼不適合自己。

無數次的選擇錯誤,我居然責怪媽媽為什麼不清楚告訴我禁止的原因,我跑去跟爺爺奶奶訴苦,奶奶溫柔的摸著我的頭髮說:「沒關係的,起碼現在你嘗試了所有媽媽禁止的事情,起碼你現在知道媽媽禁止的原因,起碼你闖過,你做過,你不會後悔就好了。」

「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很複雜。

「你要走的路還很長,這些小失誤,小挫折都不可怕,但是奶奶希望你能學會一件事,就是從不同角度去看同一件事情,角度不同了,結果也會不一樣,你此時此刻的心情也會不同。」

「奶奶,你真是我的親奶奶。」我激動得親了奶奶一口,然後爺爺吃醋了,說:「乖孫子,爺爺呢?」我笑著跑到爺爺身邊,狠狠地親了爺爺的臉頰一下,惹得爺爺都害羞了。

確實,我長期缺乏和媽媽溝通,一味的覺得媽媽在用她認為對的事情、理念來教導我,卻沒有了解過背後的原因。因為奶奶的話,我開始懂得多方面思考,如果不同意媽媽的話,也會用理性的告訴媽媽自己真實的想法,溝通過後,媽媽同意讓我自己去闖,去走屬於自己的路。

再過一年,奶奶從睡夢中離開,享年89歲。自此之後,爺爺的臉上少了笑容,經常看著天空發呆,看著那張奶奶最愛坐的搖搖椅,一言不發,這樣的爺爺,使我和媽媽都感到非常心疼。再過兩年,爺爺也走了,臨走前,爺爺對我說:「你奶奶在等我,我得去找她了。」

短時期內,失去了兩個如此疼愛我的人,我傷心欲絕,但還是妥當的處理爺爺的身後事。看著貼著「關門大吉」著四個大字的門口,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後來,和媽媽商量過後,決定把爺爺奶奶的小賣部買下來,把他們的愛發揚出去,讓所有的小朋友還有歸屬。

他們所開的小賣部,不在乎能否賺錢,即使小朋友沒有帶錢,他們也願意把零食送給他們,在小朋友眼中,他們猶如天使的存在。

一間小賣部,滋潤了無數人的童年;

一間小賣部,充滿了數不盡的人情味;

一間小賣部,教會了我很多人生道理,也感受到了小賣部裡的靈魂人物,爺爺奶奶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