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文明的抉择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没有声嘶力竭的大吼，两个英雄级单位的战斗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持续着。

哈铎谨慎的拉开距离，他的胸口处有一个不浅的血洞，不过以他伤痕累累的躯体，怕是不在乎多这么一个伤口了。对面的星此时也不好受，他虎口处满是血迹，双手正不自然的颤抖，细看之下还有微微的扭曲错位。

“好谨慎，好狡猾，好强大！”

星不由自主的感叹，这是他遇到的最恐怖的敌人，看似粗鲁的蛮族酋长在战斗之中丝毫没有猛冲冒进，而是像一个老猎人一样掌控着战斗的节奏与方式，不过可惜……

星努力地将长矛举起，那有着十二个闪耀圆环的长矛经过无数次碰撞依然笔直坚硬，反观哈铎的石斧却已经裂痕遍布，似乎一次重击就能将其击成碎片。

可惜这是文明的代差，差距之大就像是人和野兽一般。

“劈不断。”

哈铎也打量着那闪耀的长矛，此时正有闪电划过天边，在雷光照耀之下长矛就像是黄金铸就，像是神明的馈赠。

“打不开。”

哈铎又将目光看向了星胸口处的胸甲，那简单的青铜铠甲不知道多少次救了星的命，此时的哈铎感觉自己在经历此生最可怕的一次狩猎！这次他的对手比任何野兽都要强大，都要难缠。

“只能这样了……”

哈铎暗自思量着，随即握紧了手中的斧柄，眼中精光爆闪，在雨夜中如同灯火一般亮起，似乎一只即将择人而噬的凶兽！

自己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多，与其在这里耗下去，迎来必死的结局，不如拼尽全力，殊死一搏！

他生命的最后辉煌就在这一击之中！

看着如同熊罴一样朝自己奔跑来的哈铎，星的心中微微一喜，他到底还是急躁了！只要急躁就有机会，就能一举获得胜利！

星的手臂上肌肉块块隆起，他全神贯注的看着奔跑过来的敌手，同样准备以一击来决定这场战斗的胜负！那奔跑过来的巨汉身上到底是有太多的伤口，以至于动作都缓慢不少，不过那垂死一击还是有开天裂地一般的威势，星凝望着那恐怖的身影，在那斧头即将砍到自己的一瞬间以超乎想象的敏捷一跃而起！

石斧带起的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

哈铎一击落空，身子摇摇晃晃似乎要跌倒，星怎么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立马挺身上前，长矛直刺，刺入哈铎厚实的胸口！

惊雷落下，照亮残酷的战场，两人仿佛雕像一般凝滞，但星的黄铜长矛已经贯穿了哈铎！一瞬间，胜负已定！

就当星这样觉得时，哈铎脑袋缓缓抬起，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不好！他靠近我了！”

星脑海里只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随即他看到那劈砍在地上本该丧失所有力量的斧头又带着犀利的风声呼啸着朝他而来！似乎要撕裂眼前的一切！眼前的距离已经近乎脸贴脸，已经避无可避！

“他在骗我？”

哈铎大笑起来，看来部落的首领和多年前的那只巨熊没什么两样，都会被示弱所欺诈！表现自己的弱小然后诱惑敌人上钩，这是哈铎早在北地森林中就学到的东西！

凶狠的风声带着鲜血喷出！星胸口仿佛被雷霆击中，插入哈铎身体的长矛也被无力的拔出，带出一团血花！

但星没有倒下！

哈铎惊愕的看向眼前顽强的男人，星咬牙仿佛是在忍受些什么，随即长矛横扫而出，哈铎来不及避让，只能举起石斧抵挡，刹那之间发出了如同金铁交击一般的清脆响声！

随即是破碎的声音。

石斧被击碎了……

巨力袭来，哈铎再也撑不住，无力的跌倒在地，手上光秃秃的木柄掉落在地面，掉落在水坑之中，溅起一阵水花。

胸前的伤口疼痛无比，连带着之前的旧伤一起，带来无比的痛苦，哈铎喘着气，每一次呼吸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折磨，一旁的星也几乎无力的跌坐而下，好在手中的长矛撑起了他的身体。

在他胸口之上丝丝殷红渗出，青铜制成的简陋胸甲之上有个大的夸张的裂口，如果没有那胸甲的保护，这一斧就将直接把他劈成两半。

部落的青铜铠甲相当粗糙，说是两片拼接的，厚重又粗糙的铜片也不为过，但这保住了星的命。

“输了……”

哈铎半是可惜，半是愉悦的想着。

野蛮终究战胜不了文明，使用石头的人类战胜不了使用金属的人类。

没有再去撑着，哈铎直直的倒下，躺在了雨幕之中，雨水打击着他几乎失去焦距的双眼，打着他因为失血过多的而苍白的嘴唇，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但意识却越来越清晰。

他又想到了北方，想到了那支远行的队伍，也想到了那总是被白雪覆盖的群山。耳朵边上的青草芳香混杂着雨中泥土的腥味一刻不停的往他鼻子里钻，甚至驱散了那浓厚的血腥味，但身体确实是撑不住了，即使他是英雄级单位，即使他是蛮族的第一勇士，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

“这地方真好啊……”

“是个不错的葬身之地。”

他艰难的一笑，又用力了呼吸了几口，似乎是想把这春天的味道永远记在心中，他已经听到了旁边的喊杀声，在他倒地后，那些普通的蛮族骑手到底是溃散了，失去了主心骨的他们不堪一击。那些永远忠诚于哈铎的奔狼骑手们正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他们仿佛做出了和哈铎一样的决定。

这里是个好的葬身之地。

他们输了，蛮族输了。这次，部落带来了太多人，带来了太多蛮族应付不了的敌人。

“回去吧……如果能回去的话。”

“这里是个好地方，但是我们应付不来……”

艰难的偏过头，哈铎看向北方，在夜色中一片漆黑，但他恍惚之间还是看到了那个头发金黄如同阳光一样的女孩带着人们艰难前进，似乎下一刻就要越过冰海，来到故乡。

哈铎艰难的一笑，任凭雨水落到他凝滞的眼珠里面，这双让无数人恐惧的眼睛再也没有合上。

意识正在逐渐的消散，恍惚之间他感到了某种无穷伟力，仿佛能让天地变色，那即将消散的意识再度变得清醒，随即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被剥离出身体，茫然又朦胧的看着周围的世界！

【这片森林将归属于部落，蛮族被彻底剿灭，你们失去了所有与其竞争的资本。】

宏大的声音从天上，又好像是从哈铎心底传来，这名杀人无数的蛮族酋长一脸茫然，并不知道自己正在遭遇什么，可是他的思绪正在飞速的变得清晰，他扯出艰难的一个笑容。

“您是？”

“部落人所说的神明吗？”

“真是伟大的力量啊！”

能让本来死去的自己好端端的在这里的说话，这真是属于天地的伟力！

“难怪他们会那样强大！”

【他们的强大不全是来自于我。】

“无所谓了，正如您说的，我们输了。”

“输的人不配在这片丰饶之地上立足，但我还是不甘心啊……”

哈铎此时倒是显得十分洒脱，王亿坐在另一个世界中，看着这名曾经在大陆上掀起风浪的男人的最后遗言。

不知道哈铎想到了什么，他的灵魂深处似乎有一场暴雪，以及一片死寂的白色大陆，一个小男孩正在白雪中艰难前进着，似乎是在搜寻那并不存在的猎物。

他什么也没有找到，饥寒交迫，他在一堆尸体之中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