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番外105 别让她久等

“我跟你一块儿去。”张澜说着就要起身，准备去休息室里把自己的包拿了。

汪俊宸却没等她，说完一句“我自己去就行了”，转身就走了。

……

许慧凝在车里，等了良久，都没见莫冷殇下来，心中不免焦急起来。

她看了眼前头的司机跟汪参谋。

要不是莫冷殇离开前的那番话，如果她当时下车了，这两位恐怕这会儿早已在家里，不用干坐在这里陪着她。

她看了看手机，对汪参谋说：“我在这儿等就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汪参谋不肯走，倒是问许慧凝饿不饿。

许慧凝怀孕后，食量增大，迟睡的话，一般都要吃夜宵。

不想再劳烦汪参谋，许慧凝指了一下医院旁边的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我去买点吃的，很快就回来。”

“如果有事就喊我。”汪参谋叮咛她。

许慧凝下了车，没走几步，差点跟一个低头从住院部里出来的人撞上。

待看清来人，有些惊讶。

汪俊宸也没想到会在医院楼下遇到许慧凝。

乍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看，真真切切，果然是她本人。

“怎么就你一个人？”汪俊宸皱着眉看她。

大半夜的，她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并不安全。

“汪参谋在车上，我下来买点东西。”许慧凝看了眼住院部，一时没忍住，向汪俊宸打听莫冷殇在楼上的情况。

“还怕我们吃了他不成？”汪俊宸脸上，露出了笑容，不再如刚才出来时绷着脸，“他还在跟我父亲说话，一时半会儿恐怕出不来，想去哪儿买东西，刚好，我也想买点宵夜，晚上那么一折腾，也没吃什么。”

许慧凝没打算跑太远，只想在便利店里买点吃的，汪俊宸居然也跟着她一起过去了。

考虑到怀孕，许慧凝不敢乱吃东西，只买了一个肉夹馍。

汪俊宸买了一桶方便面，付钱时，连带着她的也给了。

许慧凝想把钱还给汪俊宸，他却没有接：“我一个长辈，请你吃个馍的钱还是有的。”

“如果真觉得不好意思，那就陪我这个孤家寡人在这里坐会儿。”

许慧凝真的没当即离开，听到汪俊宸这么说，心中隐约生出了莫名的不忍，就陪他坐在便利店里吃面。

只是，她一双眼睛不时地看向不远处的住院部。

“我给你寄过去的新婚礼物寄到了吗？”汪俊宸突然开腔问她。

许慧凝收回目光，转头，看着低头吃着面的汪俊宸。

这样的他，不像是那些宣传海报上优雅翩翩的小提琴家，就像是走下了神坛的普通中年男人。

她愣了一会儿，说：“还没有，快递应该在路上。”

汪俊宸抬头，从许慧凝眼中看出讶异。

他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怎么，小提琴家就不能吃方便面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旁边，有一个顾客拎着个篮子，左顾右盼地走过来，眼看，就要撞到背对着他的许慧凝。

许慧凝听到刺耳急促的鸣笛声，刚想要躲开，汪俊宸已经拉着她的手臂，把她带到安全地带。

“当心！”汪俊宸下意识地，立刻伸手拉了许慧凝，让她避开了购物篮的碰撞。

许慧凝的手背，还是被划出了一条血痕，有些些的疼。

她听到汪俊宸愠怒的斥责声：“没看到前面有人吗？”

那人摸了摸鼻子，也没道歉，咕哝了一句：“老少配，大晚上还出来秀什么恩爱……”

“你说什么！”汪俊宸蓦地起身，显然被气到了。

不仅仅因为那人无力的行为，更重要的是那句不堪入耳的话。

便利店本来就小，一方发生冲突，很快，成为了众目的焦点。

许慧凝也因为那句话而尴尬，没料到，旁人居然会这么看她跟汪俊宸。

那人看汪俊宸穿着打扮不像是一般人，过了过嘴瘾，讪讪地溜了，其他人，也各自散去。

与此同时，距离便利店外十来米开外，也有两个人瞧见了汪俊宸搂住年轻小姑娘的一幕。

当看到那个年轻女孩转过脸来，黄安心一个心惊，轻叫出来：“林淑心？”

陈佳也瞧见了，但不像黄安心那样激动，还开玩笑地看了眼黄安心：“不做亏心事，怕什么，又不是鬼。”

黄安心稳下心神来，瞋了眼说风凉话的妯娌，“当年的事，你不是也有份，还来说我！”

“要追究起来，我也就一个帮凶，那个好主意，可是三嫂你出的。”

有些事，过去了二十几年，但却从没从她们心底磨灭了痕迹，只要稍稍一提，便全部想起来了。

黄安心撇了撇嘴角：“你现在别把事都推到我身上，虽然主意是我出的，但那封信是你写的。那些什么‘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从没爱过你’的狠话可都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我到现在还记得老六看了信的样子。”

“要不是她林淑心不洁身自爱，跟六弟在一起后，还想着其他男人，连孩子都生了，六弟至于在演出时出意外受伤吗？”陈佳感叹：“再说，是老爷子说的，不准林淑心再缠上六弟，我们做儿媳妇的，也没办法。”

“这倒是，本来老爷子都要松口了的，结果，愣是搞出那孩子不是老六的。”

“虽然张澜带了个孩子，但这些年，为家里做的，大家都有目共睹，”陈佳看了眼便利店，里面，汪俊宸已经带着那个年轻女孩出来，不禁蹙了下眉头：“六弟，现在这样，是几个意思？”

她们细看之下，发现那女孩跟林淑心神似，但绝对不是林淑心，林淑心这会儿都四十好几了。

黄安心眼珠子转了下，“要不要告诉张澜，老六他可能……”

“你别多嘴，人家的家务事，你瞎掺和，到时候不讨好，还惹得一身sao。”

许慧凝跟汪俊宸从便利店出来，刚才的尴尬还没彻底化去，她提出要回车上去等人，汪俊宸也没拦着她。

望着许慧凝走去车边，汪俊宸没有立刻就转身回住院部里去。

憋在胸口的苦闷心情，在看到许慧凝的瞬间，都神奇地烟消云散，甚至还有淡淡的轻松和愉悦。

这是他从没有过的情绪变化，速度之快，令他感到诧异之余，又觉得很微妙，就像是看着自家长大成人的孩子。

张澜说，她是个没被教好的孩子。

但他不这么认为，许慧凝不管是谈吐还是言行，都不曾流露出过粗陋，不像是小地方出来的女孩。

他的心口，仿佛被暖流填充，因为这个萍水相逢的孩子，他不由地，又想起了曾经他失去的那个女儿。

他不由地，又想起了林淑心的那番话。

她说：“不是你亲自拿着孩子的头发去验的dna吗？难道那份鉴定报告的结果你忘了？”

不，他一直都没忘，那份鉴定报告是他心里那道抹不去的疮痍。

那个时候，他不顾家中反对，为了跟她在一起，不惜净身从汪家搬离，跟她在外面租房子。

他一直都知道林淑心心里有一个许天钟。

他以为自己只要努力总能在她心里留下一席之地，直到有一天，许天钟出现在他们租住的家门口。

林淑心抱着许天钟在屋里痛彻心扉地哭，从不抽烟的他坐在屋檐下抽了两包烟。

失踪了大半年的恋人死而复生，没有比这更荒唐的玩笑。

汪俊宸没有乘坐电梯，走在楼梯间里，想要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往事，但，效果甚微。

那天，他刚点燃最后一根烟。

许天钟打开门出来，他起身，听到许天钟说：“俊宸，我要带淑心走。”

屋子里，林淑心眼睛红肿，含泪地，隔着门口的许天钟，望向他。

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悲凉和歉意。

前一天，他们还在商量婚期，今天，她却要跟着另一个男人走。

他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她收拾行李，看着许天钟替她披上外套，看着他们一起走出屋子。

只是他没想到，在三天后，林淑心会拎着行李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回来了，没有跟着许天钟走。

一个月后，林淑心发现自己怀孕，但之后的日子，她却不曾再开怀地笑过。

那个时候年轻气盛，他亦被她的冷漠折磨得精神压抑，开始不愿回那个家去见到她。

他不知道，她所有的不开心，是不是因他而成，他亦不敢去猜测，那三天，她跟许天钟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人无意间告诉他，在那几天，林淑心跟许天钟在招待所里同吃同住。

在那个年代，这意味着什么，他比什么都清楚。

当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天，他对自己说，如果孩子是他的，他怎么也不放手，如果是……他会放她自由。

人有时候，总是冲动行事。

之后分开的好几年，夜深人静时他会问自己，倘若当时他没有拿着孩子的头发去做检验，那么，他们是不是还会在一起。

还是……他也会放她走，放她去找她深爱的那个男人？

……

上到汪老所在的那一层楼，汪俊宸收起凌乱的思绪，正好碰到从病房里出来的莫冷殇。

莫冷殇不是个多话的人，但还是跟他打了招呼。

汪俊宸点了下头，道：“下去吧，别让一个小姑娘家的等你太久。”

莫冷殇正眼看向汪俊宸，脸上的神情，有些高深莫测。

汪俊宸笑了下，解释：“我刚下楼买东西时碰到了她，你带她过来前，怎么也不垫饱她的肚子？”

“等会儿，就带她去吃宵夜。”

汪俊宸从莫冷殇这句话里听出他对许慧凝的在意，笑容温和了许多，“那去吧，我进去看看父亲。”

两人对刚才汪老在病房里说了什么都没谈及，一个不问，另一个也不会主动说。

莫冷殇下楼，走出住院部。

车里，许慧凝已经靠在后座睡着了，抱着一个抱枕，睡颜安宁简单。

他上车，关车门时，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汪参谋在前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把许慧凝的头拨到自己肩上的莫冷殇，说：“参谋长让你们住家里面去。”

莫老爷子在首都有分配的房，但碍于老太太住不惯首都，所以全家才没搬过来。

莫冷殇低头，垂眼，看着许慧凝熟睡的样子，抬手，拨开了她黏在唇瓣上的几根头发，替她撩到了耳根后。

“汪家那老爷子没为难你吧？”汪参谋虽然也姓汪，但跟汪家，是八辈子也打不上关系。

莫冷殇嗯了一声，显然，不想要多说，或者说，是当着许慧凝的面，不想要多说。

哪怕，这个时候的她，看上去睡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许慧凝，他极有可能在看望汪老后，等明天天一亮，有了航班就赶回A城去，不会在这里久留。

过了会儿，莫冷殇抬头，问汪参谋：“这附近，哪儿有买锅贴的？”

“……”汪参谋蹙眉，“这大半夜的，谁家还做锅贴。”

……

汪俊宸进了病房，父亲的精神不算差，还没睡。

没多久，蒋婕妤也来了，一进来就直奔主题。

汪老绷着脸，横了她一眼，说：“这件事，不要再说了，他要再娶，你这个前岳母还想拦着不成？”

“……”这个结果，绝对出于蒋婕妤的意料。

“他想娶谁，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但我要的，是一个公道，我要他莫冷殇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相对于蒋婕妤的激动，汪老，则是叹息了一声，转头，看着不甘心的大儿媳妇。

“公道？如果是你女儿做错了事呢？你还要这个公道吗？”

蒋婕妤一怔，有些没明白公公的话。

汪老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倦态：“我老了，经不起你们的折腾，梦莹已经去了，你现在再来追究这追究那，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你也回家去，洗洗睡吧，别再老想着，怎么让人家给你一个交代，消停点，好好过日子。”

走出病房，蒋婕妤越想越生气：“爸年纪大，是不是老糊涂了？”

“既然爸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汪俊宸跟着长嫂出来，出言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