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番外117 不要他告诉她，她的身世

汪梦馨静静地坐在木椅上，许久没有动一下，就像老僧入了定。

突然，她伸手，狠狠地把拐杖摔在地上。

低头，看着那条腿，用力地捶了一下又一下。

每捶一下，汪梦馨心中的恨意又多一分。

眼泪，掉了下来。

到最后，泣不成声。

不知抱着自己的瘸腿哭了多久，汪梦馨渐渐冷静下来。

胡乱抹去眼睛，探身，困难地捡起拐杖。

翘起石膏腿撑着椅子起来。

然后，生硬地拄着拐杖，朝着住院部一步步地走去。

有人从她身后路过，不忘回头看她一眼。

眼神仿佛在说：“长得蛮漂亮，怎么是个瘸子？”

刚进住院部，原本照顾她的护士就跑过来：“汪小姐，你去哪了，我们都找不到你。”

“就出去散散心。”汪梦馨没有了方才的大脾气，任由护士帮忙，扶着她上了楼。

回到病房，她进了洗手间。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护士离开后，扫落了盥洗盆上所有东西。

她辛辛苦苦走了十分钟的路，别人，不到一分钟就跑到了……

以后，她都要这样子，一辈子，也摆脱不掉拐杖。

造成她这样悲剧的人。

汪梦馨咬着唇，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想起庄巧巧的话。

许慧凝才是汪俊宸的女儿。

因为自己的母亲抢了她的爸爸，所以为了报复，她就抢走自己喜欢的男人。

过往，但凡许慧凝说过的每句话，都像炙热的烙铁按在她的心口上。

汪梦馨艰难地走回床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她曾极度厌烦的人的号码。

“梦馨？”对象的声音很惊喜，没想到她会打电话给自己：“你在首都那边还好吗？对了，我这边手续办得差不多了，不用多久我也——”

“严俊萧，你当初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这句话，还算数吗？”汪梦馨不想听他啰嗦，直奔主题。

那头安静了会儿，认真地开口：“梦馨，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没明白吗？”

“那好，我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汪梦馨不敢找汪家人帮忙。

尤其在得知许慧凝的身世后，唯一能帮她做事又听她话，只有在拉斯维加斯的严俊萧。

而她敢这么笃定，仗的是对方对自己的喜欢。

她爱了莫冷殇多少年，严俊萧就爱了她多少年，只多不少。

严俊萧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了。

汪梦馨脸色缓和：“过会儿我发短信给你。”

“梦馨——”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汪梦馨，一点也不想听，皱眉，掐断了电话。

*

早晨，许慧凝起来时，莫冷殇还在睡。

他可能被她翻身的动作吵醒，闭着眼握住了她的手：“醒了？”

“嗯，还早，你继续睡吧，过会儿喊你。”她亲了下他的脸颊。

莫冷殇松了手。

许慧凝去卫浴间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关了门下楼去。

李婶已经起来去菜市场。

许慧凝先喝了杯温开水，想到昨晚洗澡前莫冷殇说早上要吃粢饭团。

小区旁边有两个早餐摊。

她拿了零钱换了鞋出去。

刚买完粢饭团准备往回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的旁边。

车窗降下来，许慧凝看到里面的汪俊宸，有些讶异：“您这么早……来找莫冷殇吗？”

汪俊宸望着冲他微笑的许慧凝，眼睛酸涩，看到她手里的早餐：“喜欢吃这个？”

“是给冷殇买的。”许慧凝晃了晃饭团。

听到汪俊宸说：“上车吧，我送你进去，你怀孕，别累到自己。”

许慧凝原本想说她可以自己进去。

但隔着车门，她也发现，汪俊宸的精神不太好，下巴上有没有刮干净的青茬。

昨晚还好好的人，再见，眼中血丝交织。

像是一夜未睡。

她一时间，说不出回绝的话。

上了车，许慧凝闻到汪俊宸身上的烟味，有点重。

应该抽了不少香烟，但她也没立场去说什么。

“冷殇怎么没陪你一起出来？”汪俊宸突然问她。

许慧凝在座位上动了动，双手捧着粢饭：“他还在睡觉，我睡不着，就先出来瞎逛逛。”

汪俊宸看她带着浅笑的脸庞，双手握紧方向盘，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怀了孩子，会不会很辛苦？”

“还好……”许慧凝说了半句就噤了声，她怎么忘了，汪俊宸还是汪梦莹的叔叔。

……

车子在别墅门口缓缓停下，许慧凝开门下车，对汪俊宸说：“您也进去坐会儿吧。”

昨晚，汪俊宸一夜没睡，在沙发上抽了几包烟，满脑子想的都是沈曼心的话。

天稍稍亮起，他就迅速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开着车来了这里。

刚巧在小区门口，看到了准备回去的许慧凝。

沈曼心说他跟林淑心的孩子死了。

他不相信，跟他有那么多相似之处的许慧凝，怎么可能不是他亲生的？

进了别墅，许慧凝想上楼去喊莫冷殇，汪俊宸却阻止了她：“我坐会儿就走。”

但许慧凝觉得，有客人上门，还是长辈，不应该让对方白来。

汪俊宸说：“口有点渴，给我倒杯水吧。”

“好，您等会儿。”许慧凝先转身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许慧凝就端了一杯蜂蜜水过来。

她想到汪俊宸昨晚可能没睡好，就在开水里加了一蜂蜜。

“我刚在里面放了点蜂蜜，您应该不讨厌甜的吧？”

汪俊宸握着杯子，抬头看着许慧凝，心口有点堵。

他点头：“我喜欢甜的东西。”

“这点跟我小时候一样，”许慧凝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笑意：“我小时候也特别喜欢吃甜的东西。”

“是吗？”汪俊宸听到自己机械的声音，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手捏紧了水杯。

“我去一下楼上，您看会儿电视。”许慧凝先打开电视，然后才上楼去叫莫冷殇。

等许慧凝从主卧出来，又下楼去了厨房。

汪俊宸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哪怕她在厨房里，他也跟着看厨房的那扇门。

当他看到许慧凝在厨房梳头，当她转身离开之后。

汪俊宸不着痕迹地把梳子上，乃至地毯上的头发都捡起，放进了自己的裤袋里。

等许慧凝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哪还有汪俊宸的人。

许慧凝往门外看了看，不见了汪俊宸的车子。

那边，莫冷殇刚好下楼来，她看着他说：“人刚走了好像。”

“可能临时有事。”莫冷殇不以为然，拉开椅子在餐桌边坐下。

用完早餐，莫冷殇上班。

许慧凝把他送到门口，替莫冷殇整了整领带：“开车注意点。”

莫冷殇伸手拉着她，弯下头，缩短两人的身高差。

他对着她的唇，重重地亲了一下，也不管这是在大门口。

送走莫冷殇，许慧凝摸了摸自己红红的脸，转身进了别墅。

*

莫冷殇把车停在东临办公楼的地下停车场，坐高层专用的vip电梯上楼。

电梯一开，走出去。

“莫总，您表姐来了，在里面等你。”沈佳慧小跑过来提醒。

莫冷殇的手搭在门把上，闻言说了句‘知道了’就扭开门把，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沈曼心正坐在沙发区，桌上有一杯咖啡，但她没有喝一口。

听到开门声，也朝门口望过去：“来了？”

莫冷殇解开西装的纽扣，在沈曼心对面坐下：“吃过早餐没？让秘书去买点。”

“不用了，我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沈曼心的气色不是很好，哪怕化了妆，也显得皮肤暗淡。

莫冷殇抬起眼，看着沈曼心的眼睛：“什么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带凝凝出国，越快越好。”

沈曼心昨晚上想了很多，她觉得，让许慧凝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是最好的，。

只要许慧凝走了，汪俊宸哪怕到时候起疑也不能再怎么样。

“表姐，你急着把她送出国，是在担心什么？”莫冷殇问。

沈曼心苦笑，双手抓着包，“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凝凝的亲生父亲，没错，就是汪俊宸。”

有些话，沈曼心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打算对莫冷殇全盘托出。

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的保护凝凝。

莫冷殇听到后，脸上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淡淡地说：“我是猜测过，但一直没有确定，没想到是真的。”

“我来找你，只求你两件事，第一，带凝凝出国去，第二，不要告诉她，她跟汪俊宸的关系。这是我母亲临终遗愿，她不希望凝凝跟汪家的人再有任何关系，现在，我也只想看着她幸福就好，我不想她再卷入到那些是是非非当中来。”

莫冷殇听完沈曼心的这番话，过了片刻，才说：“她已经是成年人，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利。”

“那么如果知道后，有的不是欢喜，而是痛苦呢？”沈曼心闭上双眼，又睁开，目光灼灼地看着莫冷殇：“换做是你，你会原谅一个把你当成母亲跟其他男人偷生，把尚在襁褓中的你赶出家门的父亲吗？”

面对沈曼心的质问，莫冷殇没有接话。

他不是许慧凝，无法替她做出任何的回答。

这里面，牵扯到的不仅仅是许慧凝的身世。

身世只是一个导火线，一旦引燃，接下来，是连锁反应。

沈曼心明白这点，所以来找他。

他自己也清楚，所以才会一而再，护着许慧凝，不让她卷进任何跟汪家有关的纠葛里。

沈曼心走后，莫冷殇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俯瞰着二十几层楼下变得渺小的景物。

沈佳慧拿了几份文件，敲门进来让莫冷殇签字。

他正背对着她站在那抽烟，脱了西装，白衬衫黑西裤，身姿修长挺拔。

右手，食指跟中指间夹着一根烟，袅袅的烟雾很细很柔，仿佛是人发出的一道无声的叹息。

莫冷殇回过头来，看到进来的秘书沈佳慧，走到办公桌前，顺手，把一截半长的烟灰弹进烟灰缸里。

“汪家那边，没为难你吧？”沈佳慧说起来，也算是莫冷殇的学妹，两人单独相处比较随意。

莫冷殇拿过那支派克笔在文件最后几页签了自己的名字。

“汪家，还不至于完全蛮不讲理。”

“她还好吧？”沈佳慧问得是许慧凝。

那天，许慧凝说肚子痛，莫冷殇神色紧张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她虽然也爱慕莫冷殇，但贵在有自知之明。

也知道，这样的男人，不是自己能驾驭的。

对许慧凝的印象，沈佳慧觉得就像是妹妹。

许慧凝的性子不惹人厌烦，最重要的一点是，很懂得进退，不会给人一种骄纵难相处的感觉。

至于莫冷殇会喜欢许慧凝，沈佳慧从不钻牛角尖。

她认为，有种缘分叫眼缘，或许，许慧凝刚好合了他的眼。

所以，对汪梦馨那样的偏执，沈佳慧得知她瘸了后忍不住感叹。

之前，在拉斯维加斯，这位汪小姐没少针对自己。

“我昨天问了我爷爷，他也跟医生说的差不多，你让她多注意休息应该不会有大碍。”

莫冷殇签完字把文件合上，递还给沈佳慧，附带了一句：“替我谢谢你爷爷。”

沈佳慧把还没签字的那份递过来，莫冷殇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解锁了手机。

是许慧凝发过来的短信。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交代他，记得休息，别太辛苦，顾着点头上的伤口。

“不是只有你在我身边安排了眼线，如果不听话，晚上就不用回主卧。”

她安排的眼线，除了最近老在他办公室外探头探脑、身形晃在半毛玻璃上、还自以为很隐秘的丁辉，还能有谁？

沈佳慧看到他盯着手机，突然无声地笑起来，颇为诧异。

但看他的样子，也猜到是谁的短信。

昨晚下班前，她还看到丁辉偷偷摸摸在茶水间给许慧凝打电话，殷勤狗腿的样子欠抽得要命。

当时，莫冷殇就站在她对面，很有耐心地听了十来分钟。

直到里面丁辉说完那句‘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莫总’后，他才双手抄袋，转身走了。

对于丁辉这样的言行，没有半点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