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
猎人的反应让司琦不寒而栗。他虽然多多少少猜测出了拉斐亚的心性,但他从没有听别人形容过她是怪物。如果说她是司琦的灵感缪斯,那她确实是众多缪斯中最复杂又富有神性的一个。
“她常常给大小姐使绊子,无所不干。”他喝了一口木杯子里的热茶,“比如往红茶里下毒,往小姐床上放钉子,用高尔夫球拍将球击向小姐。”司琦的心头有些颤动,手攥着衣角有些局促。
“可是小姐从来都没有怪她,反而一直娇惯她。小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用意,但是我看不明白。”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猎人为自己准备好了地上的卧榻,“你自己找位置睡吧,第二天别冻死就行。”说完,他就躺下了,盖上毛毯背对着司琦。
司琦收拾好了桌椅,拿着衣服朝房间里走去。
拉斐妮仍然熟睡着,呼吸平稳,双颊红扑扑的,像熟的恰到好处的蜜桃。司琦在拉斐妮的床边铺了个床铺,从衣柜里拿出被子和枕头,在地板下躺着,望着天花板。房间的天花板上露了一个洞,和树林的空档刚好重合,能够看见星空。他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呈现出了梵高的星月夜,颜料和线条在眼睛里流动。
房间外的炉火烧的旺,木质纤维爆裂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安心。
“司琦……?”
就在他要睡着之际,他听见了拉斐妮迷迷糊糊的声音,立马爬起身来,趴到了床边。拉斐妮半睁着眼睛,懵懵看着司琦,“我这是在天堂了吗?不太美啊……那应该是在地狱吧……你怎么也来了?”
司琦被逗笑了,抓住了少女微微摊开的手,“说什么傻话,你还活着,现在很安全。”
她缓缓被搀扶着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围,眼睛里有些疑惑:“这是……猎人……”这个熟悉感涌上心头,她好像渐渐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刚刚有些紧觉的表情放松了下来,“终究还是麻烦他来救我了……”
拉斐妮喝了一杯茶后,又躺在了床上。她拍拍身旁,让出了一半空间,“一起说说话……”
司琦愣了愣,但是疲倦的身体支配了大脑,地板上也确实不舒服,他便在和拉斐妮有一定距离的地方躺下了,依旧望着天空。
“其实今天来电影院的本不该是我。”拉斐妮笑着,平淡叙述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仿佛如梦一场,“昨晚,父亲给了我一张电影票,上映的是我最爱看的悬疑电影。我很高兴,但是也很害怕。因为父亲从来不过问我的喜好,这部电影的事,我只和拉斐亚说过。于是,我去找了拉斐亚。”
她微微侧过身,叹了口气,“我们家是这部电影的投资商,我自然乐意去看。拉斐亚说这是提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很高兴。结果,等我回房间时,我的门就被人上了锁。我一时没弄清局势,就从窗户那里爬出来,顺着藤蔓滑下了草地,跌了一跤。”
拉斐妮顿了一会儿,换了口气,继续说:“我计算了时间,这个点,你和慈安应该还没有出门。”
司琦点了点头,问道:“你觉得和谁有关系。”
她叹气着,眼睛里倒映出星星,柔软发丝别在耳朵两边,白皙的皮肤凑上了一点红晕,“我在试探那个人,具体要看它的表现,我才能断定。”
他想起了没有躺下前,猎人问他的话。
“在你心里,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琦不确定,但是他觉得自己和拉斐妮像冰与火。
倒不是因为两人的冷静和热情相衬,司琦有的时候也会对许多事物表现出热忱。只是他能够察觉到,拉斐妮的心里藏着一团火,一团无法轻易熄灭的火。
初次见她时,他仅仅感觉到了平和与美好。也许是那一天拉斐亚的出现带给他的冲击太过猛烈,所以他一直到现在才来得及好好看看拉斐妮的脸。所以当拉斐妮在讲话的时候,司琦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和嘴唇。
他无法逃离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的习惯,习惯把每一个人的印象在心里变成一幅画。拉斐妮的性格如果表现在画纸上,就是一团抱着冰晶的火焰。从他初次见面时,他便把拉斐妮剖析成了三层:平静温柔的外表,雷厉风行果断勇敢的内心,和用冰封起来的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这种冰封的的感觉甚至比他见到拉斐亚的时候还要强烈。
拉斐亚频繁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下,似乎是想要维护一个既定的人设,而拉斐妮并不刻意,显得更为自然。人设的维护可以理解,但是拉斐亚太过于执着了。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
拉斐妮看向司琦,温和回复他:“你说。”
司琦翻了个身,身子面对着拉斐妮,“你和你的家人关系怎么样?”
少女也转过身面对着他,看向他的眼睛,继而又移开视线,“我三年前才回到格里庄园,在那之前,我没有见过我的任何一个兄弟姐妹,包括我的父亲。我回来时,塞尚和拉斐亚就已经在家里了。”她的身体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脖颈间的项链顺着锁骨搭着,“塞尚不和家里人来往,但是每周都会给我写信。写信这个传统,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开始了。”
“写信?是关于些什么东西的?”
“一些对家里的抱怨吧,比如父亲又责骂他了,自己考上研究院了,和一些自己的心里话。”她嘴角上扬了一些弧度,“他一直都是个细腻的孩子,只不过无人倾诉,也没有人懂他。只有他一直被父亲管制压迫着,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有些话刚想说出口,但又从嘴边咽回去了,“拉斐亚天真烂漫,父亲最宠爱她。也许是因为她不需要继承家业,也不需要有管理家族的负担吧。父亲也嘱咐我,娇惯她就行。”
“包括她的那些恶作剧吗?”
拉斐妮有些疑惑,“恶作剧?什么恶作剧。”
司琦突然没明白过来:原来猎人说的那些,关于拉斐亚的恶作剧,她丝毫不知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