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们的交情就是剧本的名字

张济中懵了。

他万万没想到，余唐又跳出来了。

上次是来试镜。

张济中当时就看余唐不顺眼，因为他面对自己，竟然没有半点儿敬畏。

就跟和场务交谈一样！

他凭什么！

如果不是听了于闵的劝说，张济中当场就能撵走余唐。

那是他的第一次，第一次讨厌某个人，却忍了下来。

所以这次余唐再跳出来，张济中有了刹那间的失神，也就给了余唐时间畅所欲言。

他是当制片当久了，忘了以前看过的心理书籍。

人就是这样。

第一次有某种经历的时候会抗拒。

但第二次就没了第一次坚定，到了第三次，说不定还会渴望。

张济中处在第二次的阶段，也就有了片刻的恍惚。

现在他清醒过来，为自己的犹豫感到震惊，还有一丝丝不安。

余唐这个混蛋，十九岁就敢在他面前挥斥方遒，假以时日有点儿成就，还不骑在自己头上啊！

“够了！”

他瞪视余唐，愤怒咆哮：“我是在拍武侠剧，不是情感伦理剧。”

“你以为自己是谁，敢对《神雕》剧指手画脚。”

……

来了，来了！

终于爆发了！

四周的剧务和演员如释重负。

刚刚张济中不发飙，就像暴风雨前夕，高气压凌空，他们甚至不敢大喘气。

现在他发怒了，那就是释放了。

没事！

年龄大的张济中坚持不了多久的，耐心等就是了。

大部分人都当是看戏，反正被怼的人是余唐，这个最后来剧组、不识好歹的家伙。

当然也有关心他的人。

譬如陈紫寒、譬如黄小明、譬如王罗勇、譬如娆敏，但他们只是同事间那种。

刘奕菲和孔林就比较复杂了。

前者迈步上前，想要替余唐求情，却让身侧的刘晓丽紧紧拉住。

刘奕菲无法挣脱。

孔林忘记要掩饰，满脸担忧瞥下余唐。

她很纠结！

孔林想代余唐承受这些，又怕这样做暴露两人的亲密关系，最后影响他的前途。

傻女人！

难怪北电上学时，先输给蒋文丽，进了娱乐圈，又让耿勒伤到。

孔林就是娱乐圈的清泉啊！

余唐觉察到这一幕，冲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而这些细微动作，都看在一直冷静思索的于闵眼中。

对了！

就是这个味道！

刚刚孔林看余唐的眼神，有三分纠结、三分怜爱、四分冷静，正是余唐提到的‘新’黄蓉人设。

也是他想要拍出来的！

一夜！

只是一夜，就发生了如此神奇的变化。

余唐昨天提出先拍火场的戏份，果然是神来之笔。

至于中间两人是否有什么猫腻，于闵管不着，也不会追根问底。

他要的《神雕》剧成功。

除了张济中要求的侠义豪情，于闵也有自己的野心，希望能拍出自己的特色来。

‘感情纠葛武敦儒’！

黄蓉新人设！

或许会让人吐槽，但也会有人欣赏这种变化。

他能感觉得出来。

时代变了，导演也要求变，否则只会遭到淘汰。

不过……

张济中正在火头上，于闵可不会触霉头。

呵！

看看余唐的抗压能力，谁让这家伙脑洞大呢！

所以没人帮余唐，他只能独自面对。

好在张济中确实精力不济，只怒吼了两分钟，就准备结束了。

“按导演说的去拍！”

他最后又瞪了余唐：“你别再捣乱，否则……”

“张制！”

余唐笑了：“当年您在晋省轩岗矿务局中学任老师时，经常提及‘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吾更爱拍戏！’。”

“甚至因此报考省戏剧院，从教化一班的学生改为教化看电视剧的观众。”

“您电视剧中表露的正气和侠义豪情，向来是我学习的典范。”

……

旁边的黄小明和王罗勇听到这里，嘴角微微抽搐两下。

似曾相识啊！

余唐是不是也跟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路走得这么宽，此子将来必定凌云直上！

两人同时感慨。

……

“我的成就比不上张制，但我同样喜欢您最欣赏的那句话。”

“‘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吾更爱拍戏！’，所以为了这部剧，我坚持我的意见。”

……

“你！”

张济中扬起了手。

他要打人？

“不要！”

孔林急忙上前，护在余唐前面。

于闵明知张济中吓唬余唐，还是忍不住高喊：“张制，等等！”

“你们当我是暴君吗？”

张济中瞪下孔林，再瞅了于闵一眼，万分感慨：“三十年了啊三十年，小余还知道我的往事啊！”

他绕过孔林，扬起的手向余唐伸出：“小余懂我啊！”

“‘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吾更爱拍戏！’”

张济中盯住余唐：“你理解得不错，但是再有意见，也要事先跟导演沟通。”

“我错了！”

余唐急忙点头。

众人皆惊。

这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温和如邻家老爷爷的张济中，他们有生之年也能看到？

再看能改变这一切的余唐，他们暗暗佩服。

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余唐并没有得意，手心里其实也捏了把汗。

为了救孔林的场，他是拼了一把。

当年有人黑张济中时，提到了他当中学老师时，经常提到‘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这句话。

但那些人不像余唐补了这句‘更爱拍戏’，而是‘更爱少女’！

他冒险加了这句，就是赌的人性。

张济中再暴躁，他依旧是个人，是人就爱听恭维话。

把他拍的电视剧上升到侠义豪情的地步，再与青年时期的立志结合，这位还能发火，那他就不配成长到如此地步了。

事实也没有出余唐预料，张济中向过去的自己妥协了，为的是树立自己‘有远大目标’的人设。

皆大欢喜！

张济中昂首离去，于闵听取余唐的意见，剧组确立了黄蓉新人设。

这样也行？！

刘晓丽的嘴巴微张，能够放进去一个鸭蛋。

张济中啊张济中！

没想到你就这么不济事，听几句恭维话就变了。

平常吃的海参，都是假货吧！

唉！

指望不上张济中，那就自己来。

陪女儿刘奕菲经常去各个剧组，她早就熟悉了黑人的套路。

管你张济中生不生气，是否跟余唐和解，有了她叮嘱助理偷偷拍摄的录像，断章取义截一段放到论坛，肯定能让网友吐槽余唐的！

她相信自己的实力和智慧。

呵！

刘晓丽正朝着好助攻的方向狂奔。

女人啊！

都是感情动物，刘晓丽如此，孔林也如此。

当孔林的身体不再成为拍摄的阻碍，她和余唐有了那层关系，可以展现出异样感情，表演自然得到于闵的认可。

但是当天晚上，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都是余唐挺身而出的样子。

什么都不承诺，但他该做的都做！

比前面两位男友强了一万倍！

可他就是年龄太小，如果……

孔林痴痴地感慨着。

哒哒！

外面响起敲门声。

她霍然坐起，走到门后，声音微颤：“谁？”

“敦儒啊！”

外面余唐神秘兮兮回应；“我来找阿蓉讨论剧本的。”

坏家伙！

孔林开了门。

她不想再矜持了！

两人讨论到深意，都和练武有关。

而次日余唐，去看了面板，心里窃喜。

网上果然有了他直面张济中的图片，以及故意误导网友的留言，都是‘喂，小丽啊’发出来的。

【余唐有什么仰仗，敢怒怼张济中？】

【如今的新人太浮躁，稍稍有点儿成绩就飘起来了】

……

余唐不知天高地厚的形象有了，网友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讨伐。

昨天的黑料金从以前的一万再次跃升到两万，又能薅网友羊毛了，余唐自然高兴。

刘晓丽啊刘晓丽！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女儿的！

不用孔林做黑料金来源，食髓知味的余唐，放心跟孔林晚上过二人世界。

日子一天天过去，孔林到了该离开剧组的时候。

但她不想走了。

这里有余唐。

可《好好过日子》剧组也不能耽误，孔林深深体会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什么滋味，同时心里恐慌。

再见面，余唐还是那个余唐吗？

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孔林借来了古装，和余唐好好讨论了剧本。

往死里研究那种！

第二天早上，她步履蹒跚，和小朱钻进出租车时，余唐拦住了她。

“学姐！”

余唐递来一个袋子：“我写了个剧本，改日想请你参演。”

剧本？

参演？

孔林暗暗叹息。

余唐心里是有她的，但他还是太天真了。

随随便便写个剧本，就一定能拍，就一定会有人投资吗？

“好！”

她不忍伤余唐的心，接过来剧本：“谢谢！”

人前装作若无其事，但随着车子启动，孔林突然转头，盯住车后那个身影，久久没有转身。

“林姐！”

小朱善解人意，提醒孔林：“看看剧本呗。”

“嗯！”

孔林打开袋子，最先看到一张纸条：【我们的交情就是剧本的名字】

再去看剧本的名字。

《金婚》！

她眼中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