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这两个字对其他人来说,就是理所当然。
但这个常态却离他们好遥远,触不可及。
从一开始便是如此,所以不用习惯。
但渴望过。
听见少年的疑问,黑袍人身躯微颤。
是啊……
“当时我想,你的名字或许就叫做嵌吧。”
少年缓缓接过黑袍人递来的木牌,内心的情绪一层一层地翻涌着。
他听见黑袍人说:“十二年前……武家发生叛乱。”
“打斗的声音瞬间盖过了街市的哄闹。大家不是傻子,也发现了不对劲。能收摊的,都是尽快收拾。能躲则躲。”
“想当年,武家啊……背景本就不一般,底蕴更是不凡。就连城主都得礼让三分。”
“你看过岭湖旁的废宅子吧。十二年前的一出闹剧就是这样收了尾。”
“若没有那场武家内乱,凭武家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在荆璃镇在整个暮城中,依然还会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黑袍人露出一抹笑容,鱼尾纹深陷。
“当初你哭得可大声了。”
“那时走着走着我就嗅到了一股清香的味道。我寻思有些奇怪,便循着味道找去。结果,我就听见了一道脆亮脆亮的哭声……”
“有个临近大限的女子抱着装着你的篮子,躲在暗巷的角落。她的身体消瘦得不像样,半睁着眼看向我。”
“我才想起前些日子好像见过她。”
“她告诉我,你是在武家的大门口被发现的。怕你有危险,便带着你一路躲到了这里。”
“我一接过篮子,你就不哭了。当时我还安心呢,想着把你交给宗院。”
“不过也是……一听说是在武家门口发现的,宗院便一口回绝了。”
“谁想?你就赖上我十二年了,哈哈!”
少年微微仰头注视着黑袍人,眼眸微颤。
他不解地问黑袍人:“那为什么你……要隐瞒我的名字?”
黑袍人盯着少年的木牌,沉默片刻后,把封蜡的囊子放到少年手中,说道:“你要好好保管,若被发现你是武家的族人……城主必定会永无止境的追杀你。”
“你以为武家是自己消失的吗?”
“不。”
“是城主趁乱给灭的。”
少年眼眶微红,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与黑袍人对视。
黑袍人下垂的脸庞上是坚定地眼神,与少年的眸中的怀疑截然不同。
“孩子啊……你就离开吧。”
“以你的天赋,你不应该被局限在这里。”
“至于我。你不用担心。都是活了百余年的老妖怪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吗?”
武嵌不解,怔怔地道:“那,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啊。”
黑袍人轻轻拍了拍武嵌的头,说道:“我不会永远陪着你,所以你要去寻找自己的归宿。”
“但不要脑子一热,去想着复仇。”
武嵌握着袋子的双手都冒出了青筋,知道黑袍人的意思。
他凝视着黑袍人日渐消瘦的脸庞,心中的不舍难以销毁。
心一横,武嵌将木牌塞回囊子里,丢进麻袋中,背起它。
“……”
“啊……”
黑袍人笑着摇摇头,说着:“走吧,去主城。别再回来了。”
“我之后也不会呆在这里。所以就算你不离开,我也会走。”
武嵌咬了咬唇,不自觉间一行眼泪留了下来。
阿爹……
黑袍人把武嵌推出了茅屋,关上了门。
直到很久,脚步声才远离。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情很复杂。
暮城之内,无人能活过三十大限。但他却硬生生活了一百五十年。
经历过很多分别,所以才想断了所有的缘分。
这次,是最痛的一次。
心脏仿佛被千刀所刺。
黑袍人望着角落里的兔子尸体喃喃道:“孩子……我可不希望你看见我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