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象他回到了那座房子,或者说,一个与它惊人相似的幻影。导游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博尔赫斯”的生平,一个他有些熟悉又很陌生的故事。他指着书架,说这些是“博尔赫斯”最爱的书籍,仿佛那些书脊上的烫金字母能解读出宇宙的奥秘。我想象他抱歉地微笑,怪自己杜撰了一个“比巴别图书馆”的比喻。
人们带着朝圣般的神情抚摸着他的写字台,这可能使他想起《特隆,乌克巴尔,奥比斯·特蒂乌斯》中的那个虚构的世界。如今,他的生活,他的故居,不也成了某种虚构的延伸吗?这房子,如今是特隆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碎片,一个被无限复制、被他人解读、被曲解的符号。
导游讲到了他的失明,仿佛那是某种传奇故事的高潮部分。对此,他或许有些黯然。事实上,黑暗,对他来说,并非全然的失去,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感知,借此,他发现了通往“交叉小径的花园”的秘密通道。但多少人能理解呢?大多数人只看到黑暗,却看不到黑暗中蕴藏的无限可能。
他漫步在“他”的房间里,如同一个幽灵,注视着这些被精心保存的遗物,这些构成“博尔赫斯”的碎片。这是一种奇特的体验,如同照镜子,却在镜中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一个被他人塑造的“我”。这房子,如今是一个迷宫,一个关于“博尔赫斯”的迷宫,而他,是迷宫中一个无形的囚徒,也是一个永恒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