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姑娘被其她几个乐手姑娘带去休息,卫苍晚倒是醋意浓浓地盯着方襄梦:“说着是来帮我,怎么就直瞧着她呢?”
“英雄救美总是美谈,可谁又知道美人又受了哪些委屈呢?”方襄梦蹲下,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属于姑娘衣衫的碎布,握紧了拳头。
卫苍晚叹气:“易天南是个蠢货,但他背后的易太傅不容小觑,你今天为了仙乐楼的姑娘跟他起了争执,你那个夫君不会怪你吗?”
“不会,他都知道,况且他就在仙乐楼外等我,”方襄梦起身将佩剑握紧后,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的伤势莫要耽搁,找个人帮你擦些药膏罢。”
方襄梦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正要下楼,卫苍晚来不及抓住她的手,喊道:“我新谱了曲,若是你得闲了,要不要来听?”
“好。”
方襄梦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马车内的温如是正在焦灼地等着方襄梦出来,他已然见到易天南仓皇逃走时,他掀开帘子,警告道:“易太傅乃是君子,你既是他的孙辈,更该好好学学他的风范,这些日子,便自行在家中禁足罢。”
易天南不识得温如是,可他身边的侍卫哪里不知,这满京都唯一一个瘸腿的贵人只能是温如是了。
他抢先一步回应,以免自己这个蠢货主子又得罪了他们:“是,殿下。”
易天南闻言更不敢闹腾了,只能悻怏怏,只在心中暗暗记下此仇。
雪后的路有些难走,难得的晴日照在撑了满树的雪上,映照出耀眼的光芒,何观风谨慎地观察着周围,以防有人暗杀。
龙捷军军营内。
樊舟济照常在整顿军纪,见温如是和方襄梦来,恭敬地上前:“殿下、王妃,郭犬受不住了,已经全数招供了。”
温如是心中有数,道:“供词画押一个不能少,留着他的性命。”
方襄梦一面环视着将士们练兵,一面补充道:“他的伤该治就治,不要让他自裁,更要小心那边派人灭口。”
樊舟济得了命令,自是办得周全。
温如是此番巡营不似以往身着军装,由何观风推着轮椅,方襄梦手持佩剑跟在身旁却也气势十足。
将士们或许之前会觉得,方襄梦击败赤什使者一事,不过是增添神奇色彩的传闻。可不少人瞧见她身手矫健地处理了郭犬、郭狸后,便知道她的身手不凡,得了镇护将军的真传。
处理军务更是井井有条,巡营的时候也总是对将士们嘘寒问暖,一时间,军营内的将士们对她无比尊敬。
温如是见她处理这些事务的时候,能察觉到她身上流露出的成就感,他觉得此刻的方襄梦若是提着长枪上阵杀敌,定也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方襄梦见薄暮黄昏,心中颇有感慨。
温如是见她难得有雅兴:“我们一起去山上赏落日,可好?”
方襄梦正犹豫着,樊舟济笑盈盈地应下:“如此甚好,殿下许久未有此雅兴了,我去拿些殿下喜欢喝的酒来。”
方襄梦倒也不恼,点头应下了:“可以小酌。”
“都听你的。”温如是笑着。
雪早化了。何观风驾着马车到了山顶上,温如是和方襄梦席地而坐,也不在乎尘土沾上衣衫,一张小几案放在二人中间。
樊舟济则是和何观风坐在马车上,静静地望着不远处赏落日的二人,他递给了一坛酒要给何观风。
“我还得驾马,不宜饮酒。”
樊舟济只好自己独饮了:“好久没见殿下那么开心了,以前在大漠打赢看着月亮的时候,殿下总说要带自己喜欢的姑娘看这么圆这么亮的月亮。当时我还在想,是怎么样一个姑娘把咱们殿下迷得神魂颠倒。”
“王妃很好。”
“是呀!自从殿下的腿不方便后……罢了,这还是不说了,”樊舟济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竟在此时露出了一丝欣慰和感动,“王妃智勇双全,殿下也变回了以前的模样。”
席地而坐的两个人望着山下的风景,方襄梦帮温如是斟了杯温酒:“这酒闻着很烈,喝杯暖暖身子尚可。”
“上次与你赏落日的时候,是在岭南时。”
温如是怅然,不自觉回忆起往昔,话也不自觉到了嘴边,他有些慌张地望向了方襄梦。
方襄梦平淡地点了点头,却也好似追忆起了过往:“嗯,当时我带着你爬上屋顶,结果下去的时候,我没抓住你,害你摔了一跤。”
“不过那时的落日,真的很好,”温如是望着天际的夕阳逐渐西沉,“‘长歌尽落日,乘月归田庐’,这般悠闲的日子好久未有过了。”
方襄梦望着不远处的京都,心中对往昔的眷恋越发浓烈,理智却不断警告着她:岭南已经回不去了,方襄梦,往事不可追,你只能朝前看!
温如是见方襄梦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落日,大抵是迟暮落日的孤寂,让他望着方襄梦时,只觉得她与适才在军营的快意不大一般,有一种沧桑的孤独感萦绕在她的身上。
“襄襄,我们是夫妻了。”
方襄梦一怔:“我知道呀。”
他握住了方襄梦的手,眼神柔和而坚定,道:“襄襄,我知道,你的能力不逊色于任何人,很多的风雨你可以独自面对。可我有时在想,一个人再坚强,风雨磋磨,是不是会孤独、难过?”
“或许会吧。”方襄梦回应道。
“如果有人陪着,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温如是一番话下来,方襄梦先是一怔,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如是哥哥,我们不是已经一起面对过很多考验了吗?”
“可你从来都不开心。”
温如是望向她,自从她来了京都,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股悲伤与孤寂之中,从未脱离,即便表情淡淡的,情绪也没有什么起伏。
可温如是在岭南见过璀璨鲜活的方襄梦。
方襄梦望向温如是那双炽热无比的眼,这样一双眼已经望向她多年了,她哪里不知道,可她永远是那个理智占上风的人。
“如是哥哥,情绪这种东西,在京都是最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