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除夕,踏雪探亲。
行至门前,积雪盈没鞋尖,落花随风,洒下三两片于肩头。
抬眸,便见雪树银花,恍惚间瞥见笼罩林梢的淡薄日光,耀而不暖,和而不煦。
似有故人身影徘徊。
他于天色沉暗时来,却在天光大亮时离开。
倒像是上天为了弥补此前苦难,降下的福祉。
一阵风过,别枝有雪坠了下来。
却只觉得这雪直直坠进了心里,冻住了肺腑,好似个中苦楚,哽塞难言。
俯身,拈起一簇雪,望着那雪在手中满满融化、滴落,千言万语在眸中凝聚,森冷至久竟成了混沌的灰。
该是如何的爱,让其小小年纪便懂得将无尽酸楚深藏?
友人曾说我们很像,却不曾想,连这也像。
安宁、安宁,我们苦苦追寻的,不过一处安宁,不过一处能与爱人肆意翻滚的雪地。
何以至此?
怔愣许久,方才起身,迎头被裹挟着雪粒子的寒风一刮,双眸竟如针刺刀扎。
依稀像是那日迎上他双眼时的感触。
那一双缥缈无物,却又如携千钧的目光。
人的目光,原是比世间最锋利的剑,更能伤人。
刮过记忆里的风声,一下下听来如同刀刃刮骨声。
那一刻,我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仿佛已经先他而死。
于是再也看不清他面容,眼前尽被泪水模糊,万语千言,都被这一眼梗在了喉头,梗成了见血封喉。
他道,“有缘,自会相逢。”
这句话,如碎玉溅落心湖。
而今想来,当年一句“不负”之誓,
我未必知道,究竟分量几何。
你所要的,我会给你,只愿有朝一日,你我各不相负。
便如世间凡夫俗子,携一心人,白首相扶,有何不可?
终是理解了那句:
“一时之狠,若能永绝大患,便是仁。”
你瞧,若非你步步为营的算计与容让,哪得这片刻的安稳。
不消片刻,摇头一笑,似将脑中杂念一挥而散。
再次相遇之前,我绝不弃权。
宁可藕断丝连,也绝不就此长眠。
我一日不忘你我的誓言,
就一日也如十年。
此局,是生是死,你我洞明如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