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魔法本质的深奥问题,暂且按下不谈。
在创始人那里上完了今日的如尼文字母“入门基础”课程后,米尔丁回到自己的房间。
根据戈德里克的安排,他的卧室就在两位创始人宿舍的中间。
这样一旦有什么情况,他们都能够及时反应。
但是为什么不干脆和某人住在一起?
理由很简单,这里的宿舍实在太过狭小,以至于他这样的小孩,都没办法和创始人挤在一张床板上。听修士阿尔加说,这是因为圣保罗教堂在之前的教会改革下,重新回归了修道院式的朴素清苦。
然而,这些接待客人和修士们自己居住的地方,还是刷新了米尔丁对“朴素”一词的认识。
打开狭窄的木门,正对着一张刚好能够放下成年人双臂的写字桌。环顾四周,不到十平方米的空间完全被坚硬的石墙封闭,没有任何窗户。
左手边不到两步的位置,就是普通木头搭建的床板,宽度狭窄得不足以成年人翻身,仿佛量身打造的棺材板一样紧凑。
床板面对的墙壁上方,倒是有石雕装饰,是一个用于祈祷的十字架。
但是除此之外,房间里就空荡荡的了。除了一张提供给外来修士伏案抄写经书的座椅,这片幽暗的空间里绝不放置任何多余的东西。
米尔丁拉开椅子,在这张写字板形成一个斜角的书桌前坐下来。
准备开始做功课!
之前在创始人那里,把新学的如尼文字母表从头到尾背了一遍后,戈德里克对他记忆新知识的进度,显然极为满意。
不忘和萨拉查炫耀的同时,也给米尔丁布置了成为学徒以来的第一份作业——
在萨拉查送他的那柄匕首上,用如尼文刻下他自己的名字。
除此之外,对于具体该怎么“使用”魔法,戈德里克压根提都没提。这让米尔丁很是苦恼,因为根据前世对原著的记忆,巫师在使用拉丁语魔咒的时候,好歹也对挥动魔杖的手势、念咒的正确音调等等都有要求。
然而到了戈德里克这里,这些条件限制,都像是不存在了似的!
难道只要是个巫师,随随便便往什么物体上一刻如尼文,就会起效果吗?
米尔丁可是听古玛婆婆说过,如尼文的用法,是没那么简单的!
总之,任他想破脑袋,他也想不明白创始人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不过作为学徒,他只负责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就好!
想到这里,他在自己房间的桌案前坐了下来。抽出匕首,就打算直接往刀鞘上刻。
但是,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是刚才负责接待他们的阿尔加修士。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米尔丁讶然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把拔出的利器插了回去。
希望这位性格单纯的修士,不要误会了什么。
刚才虽然主教只让阿尔加没收了戈德里克的武器,但在来的路上,这位修士也已经解释了在修道院生活的规则——大声喧哗和佩戴武器都是严格禁止的。
但是米尔丁注意到,这位名叫阿尔加的修士似乎和两位创始人早就熟悉,所以他并没有再对他们搜身,也没有收走萨拉查和米尔丁身上的武器。
“你好……”金发蓝眼的年轻人,似乎有点拿不准和他说话的态度。
“我叫米尔丁,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米尔丁不清楚他在纠结什么,于是主动介绍自己。
“好、好的,米尔丁。”阿加尔深吸一口气,看起来似乎颇为紧张。
之前在教堂里打了个照面的时候,他就觉察到这孩子的身份可能不简单,同时看上去,又像是戈德里克和萨拉查庇护的对象。
这就让他在面对这孩子时,莫名地感受到一股压力。
不过交谈起来才发现,似乎对方并不是平时经常会见到的、那种野蛮任性的贵族之子。
这让阿加尔稍微放下心来,因为他怀疑,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对类似米尔丁这种疑似出身高贵的小孩是一种冒犯。
“是这样的,米尔丁。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今天就是圣徒约翰的生日前夕。每年在仲夏的这个时间,教堂里都会举办晚宴庆祝,如果你乐意的话,或许也能和院子里其他的孩子一起参加。”
“我已经询问过你的监护人了,可惜……他们都拒绝了我的邀请。但是当我问起你,他们都说尊重你的意见……另外,如果担心安全问题的话也没关系。”
“萨拉查说,你可以尽管参与宴会的活动,他虽然不会出席,但也会暗中保护你。”
阿尔加语气里的遗憾,再明显不过了。
显然他非常想让两位身为“异教徒”的创始人,参加教堂庆祝圣徒生日的活动。
只不过终究还是被拒绝了。没法回报两人的恩情,这让他略感沮丧。
不过他随即想到,自己可以试着邀请两位恩人带来的孩子参与。
这样,或许也能间接表达自己的感激。
“阿尔加,我能问问,你和戈德里克还有萨拉查是怎么认识的吗?”
米尔丁倒是没急着拒绝。
他实在是有点好奇,现在巫师和麻瓜——尤其是教会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根据他一路上的观察,巫师和普通人的界限并不清晰。毕竟,除非巫师真的奇装异服,不然一般人都很难看出,和自己打交道以及在集市上购买东西的陌生人,其实会使用魔法。
而像是戈德里克和萨拉查这样低调行事的巫师,更是可以自如穿行在麻瓜的城镇中,不受到任何来自于教会或法律的约束。
虽然没有当街采访过普通人对于巫师的意见,但是根据萨拉查的说法,多数人似乎都因为皈依了教会而选择将巫师视为“被魔鬼诱骗”的“异教徒”。
但即便是这样,戈德里克仍是正大光明地带着他混进了教堂,并且没引起主教的反感和怀疑。
这样的发现,让米尔丁很吃惊!
因为这实际上可能是一个微妙的历史时期——在公元十世纪,巫师和教会还没有像后来那样充满不可化解的矛盾,更没有完全脱离由普通人组成的“麻瓜社会”。
在这个时代,只要巫师低调行事,并且不主动提及自己能使用魔法,那么他们就仍然能够和普通人和平共处地生活在一起!
“这……居然被你看出来了。”阿尔加一愣,不过没有过于纠结这个问题。
虽然他不知道,米尔丁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总之,他好像是两位恩人很看重的孩子,只需这一点就足够了。
所以他并没有觉得,把自己和两位恩人的事情告诉米尔丁,有什么不妥。
阿尔加转身,小心翼翼地把房门关上。
在确认自己所说的,不会意外传出去后,他才对米尔丁缓声解释起来——
“三个月前,我从坎特伯雷的圣奥古斯丁修道院,被调到伦敦堡的圣保罗教堂担任神父一职,负责帮助埃尔夫斯坦主教,管理教堂的各项事宜并向公众传道。”
年轻人的脸上,焕发着热情洋溢的光采。
显然,他对自己的这份职位充满了期待,也对自己在教堂中将会发挥的作用充满使命感。
“不过因为改革后有了新的教规,这里的一切都要按照修道院节俭的规矩来办!于是我必须亲自上街,重新和向教堂供应面包和牛奶的商贩核对,计算和登记教堂的账册。”
“那天,我照例来到齐普赛市场,但却注意到当时的气氛,和平常很不一样。”
“于是我就问卖鲑鱼给教堂的那个小贩,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他告诉我,一批年龄特别小的奴隶刚从不列颠的南部地区运来,将要在伦敦堡最大的奴隶市场上叫卖。”
“他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小奴隶,按个头数足足有六七十来个,如果每个都要价一英镑的话,那做这档买卖的生意人,怕是下半辈子能够活得跟国王一样风光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