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过半旬,过来一个伙计让柳一宝上二楼包厢一趟,说是商会的张会长有请。
柳一宝内心喜悦,看来景家山还是个靠的住的人,他吩咐路管家和路生在下面等着,只带了康守业一人上去。
跟着伙计到了二楼的一个包厢外面,伙计让他两先等一下,他先进去禀报一声。稍一会,伙计从屋里出来,跟着一起的还有两个东洋人。
伙计说搜身这是规矩,柳一宝和康守业只好张开胳膊,但让一个东洋人在自己身上摸寻,守业心里很是不舒坦,总是觉得这是对自己作为中国人的一种侮辱。但现在他肯定想不到,多少年后,当日本人真正入侵中国时,这点侮辱只能算是皮毛。
推门进来,两个搜身的东洋人立即又把在了门口。首先映入守业眼帘的便是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这人短发,脸上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斯文气质,方脸、嘴角留着八字胡,眼窝些许凹陷,在他左右的便是小野和张会长了。
“柳兄,来这里坐!”景家山笑着指着身旁的空位首先说道。
刚干完架,仇人见面,分为眼红。
小野目露凶光,看着柳一宝和康守业落座,但守业也不惧怕,目光一直迎着,心想怎的你个东洋鬼子不服再来比划比划!
“柳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山中商会的山中定次郎先生。”
只见精瘦中年男子点了一下头,说道“请多关照!”
守业吃了一惊,这东洋人中国话说的很是标准呀!
“这位是小野先生!”
小野脸变了笑脸,景家山看出点什么,说道:“莫不是你们见过面了!”
“我们是老朋友了!”
守业听小野这样说心里翻起一阵恶心,谁他娘的和你做朋友了,真是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了!
“我们前几日在醉江楼已经见过面了!”柳一宝回道。
“噢?”景家山有些诧异,但没在多问。
“老夫就不用介绍啦!”张会长接过话说。
“今日幸得山中先生和柳老弟赏脸,特意来为我孙儿庆贺,张某人在此以酒谢过啦!”
张会长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来,各位请吃菜!”张会长放下酒杯,接着说道。
景家山和柳一宝对视了一眼,柳一宝自是明白,随即起身给张会长满了酒,景家山边又提醒:“他那粮食那事?”
张会长停顿了一下,然后目光看向山中定次郎,山中定次郎表情一如平静,这事他心里明白,只是现在东洋人没表态他没法立即回答呀。
故意打着马虎眼:“粮食限购的事,也不是本会长一人说了算的,眼下革命党四处闹事,这么大宗粮食交易,也得上面衙门点头才行!”
这老东西,怪不得能做商会会长呢!简直一泥鳅,景家山早就都探明了,这事衙门那边压根就没插手。
景家山见张会长故意推脱,便也不想绕弯子了,故意问山中定次郎,“听说山中先生本事很大,不知衙门那边能否帮忙通融一下?”
皮球踢给山中,最好不过了。
“这,”
山中表现得有些难为,“我的尽力而为吧!”
说到这里,大家都心明镜似的,无非就是醉江楼那事,小野以此来报复罢了!
“那,这事还得有劳山中先生了!”柳一宝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了山中面前。
一千两银子不知能不能让山中松口,山中并没有收,他说:“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目前这件事我还没有办成,无功不受禄,请恕我暂不能收!”
“这…”张会长现在脸上也有点难为了。
“这样吧,这事就依山中先生意思,等山中先生真办妥了,柳兄你再答谢也不迟啊!”
景家山看了看柳一宝,这如下只能这样了。
“那就依张老意思,还望山中先生尽快,到时我再一并答谢!”
柳一宝说完,张会长接着说道:“这样,我这也得劳烦山中先生一件事”
“听闻山中先生对中国的古董很有研究,我这里刚得了一副字画,还请先生给掌掌眼!”
山中商会,此刻已是世界有名的中国古董贩卖公司,可能在席的无一人知晓,都以为山中商会只是一个做杂货生意普通的一家东洋公司。
聊到这里,守业猛然发现对面这个精瘦老头眼里一下有了光,在他脸上表现出一种无比亢奋的神情。
字画落款是唐代的大家,只可惜是明朝仿品。山中定次郎是一个小个子,但他是真正的一个古董商人,仿佛在他小小的身体里装下了半部中国史,他对这幅字画从作者出身,创意,到如何仿制,工艺的考究,详细做了解释。
守业虽然很佩服山中的学问,但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东洋人。是东洋人,守业就憎恶!就好比让东洋人搜身一样,自己国家的文物,被一个东洋人说的头头是道,与当时环境真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从大镜门回来,看着柳一宝焦躁不安的心情,守业当即决定把自己的宝物献了出来,一枚玉塞,一颗染血珠子。
柳一宝于心不忍,但还是托人给张会长把玉塞送了过去,让他转交给山中定次郎做为酬谢!
第二天,奇迹果然就发生了,一早车马店门外卖粮的马车便排起了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