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昏迷了足足五天,这五天内,他没有传出半点消息。
武馆内,因为方归齐暴露虚魅身份,闹出一场风波,事后学徒们严加封口,不许外泄半个字。
五天时间,足够外界发生许多变化。
比如说眼下这桩大事,屠老三以为他失败了,趁机反扑老周家。
“富贵,知道山娃一家的事儿吗?”
山娃一家被野狐帮烧死的事情,早已传遍街头巷尾。
这是得罪野狐帮的下场。
宋富贵咬咬牙点头,“知道又如何,大不了我全家搬出城外。”
他们家在城外也有关系,就算离开公良城,也可以行走乡村卖油谋生。
“好兄弟,你就别去了。”
周游拍拍他肩膀,“今天洒掉的油,都算在我身上。”
说完,周游抬腿迈出,平地卷起一阵风。
宋富贵眼前一花,劲风扑面,立刻失去了周游的踪迹。
“这么快?”
宋富贵一想到野狐帮残忍手段,情绪有些低落,埋头收拾散落的油挑子。
他心底有些忐忑,老爹知道他如此冲动,肯定会怪他。
为了一个朋友惹到帮派,连累一家老小仓皇逃难出城,这也太蠢了。
然而,宋富贵不后悔!
他继承了老参做买卖养成的油滑性格,身上也有几分市侩,可自从进武馆习武后,心思就发生了变化,这个混乱的世道,小人物必须依靠强者为生。
周游,就是他选定的潜力股,他相信自己的眼力。
当前的付出,日后肯定赢得丰厚的回报。
……
李寡妇用力捏着抹布,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她见到老周门前的场面,一大帮野狐帮的喽啰们震天喊叫骂,污言秽语,丢掷石块。
门口地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还有些臭气熏天的污物。
老周家两口子,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然而一扇木门能支撑多久,野狐帮破门闯入轻而易举,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不久前,屠老三带着人手前来发难,声称周游重伤,武馆不会庇护他们家。
原本邻居们还不相信,可闹到现在也不见有人干涉。
“莫非,周游当真受伤死掉了?”
李寡妇正胡思乱想,摊子上两个不速之客出声催促。
“再打一壶酒,老板娘,你发呆作甚?”
摊位上坐着两个魁梧大汉,双手关节长满老茧,眼睛猩红带着杀气。
他们是野狐帮里的高手,跟着屠老三一同过来保驾护航。
李寡妇注意到,屠老三对他们二人都客客气气,请他们到酒摊坐下歇息,顺便喝小酒。
这二人是给屠老三撑腰的。
“客……客官,这就来。”
李寡的手不受控制颤抖,她想起被烧死的山娃一家,仿佛已嗅到烧焦气味。
周游没了,老周家岂不是也即将迎来同样的命运?
摊位上的两个大汉,分别叫做吴刚、杜大友,是野狐帮的高手。
他们归属于屠老二麾下,是帮中冲锋陷阵的猛将,有劲力层次的实力。
二人是屠老二派来保护弟弟,却被拉来此地撑场面。
“一户平民人家,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屠老三果真不成器。”
吴刚摇摇头,他对屠老二心服口服,却对他弟弟不以为然。
这就是个废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行。
杜大友深以为然,点头干了一碗米酒,目光落在李寡妇身上变得贪婪。
他的动作被吴刚看到,立刻制止,“别闹,这女人的姘头是捕快。”
“捕快又怎么了?”
杜大友埋怨几声,终究没有对李寡妇动粗。
吴刚又看了片刻,低声对杜大友说道,“小的们先前打听不到,说是建雄武馆看的紧,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外院的学徒们都被封口了,只言片语都传不出。”
“还是有个机灵的小子,收买了后厨采买的下人,才打探到消息。’
“这家的儿子,就是那个加入武馆求庇护的周游,如今重病卧床,不能下地行走,更遑论练拳。”
吴刚说到这里,有些赞许,“小小平民,知道死中求活,借助武馆制衡我帮,也算是个可造之材,若能给他机会,很有可能成一番气候。”
“可惜,造化弄人。”
“后厨下人说了,外院爆发冲突,死了一人,伤了一人,受伤的就是周游。”
杜大友听到这里,一拍大腿,“没错了,就是他,还没练出劲力就遭受重伤,已经没希望了。”
“没错,屠老三也这么想,迫不及待就带人过来。”
吴刚面无表情看着老周家门口,那块代表建雄武馆的木牌摇摇欲坠
“时限一到,武馆驱逐周游,收走木牌,小的们得令做事,这家人必死无疑。
听到又是灭门的活儿,杜大友打了个哈欠,“小事而已,还用得着你我。”
两个老夫妻,还有个受伤的儿子,没有大势力庇护,几个帮众就能弄死他们全家。
“哎,最近城里不太平,外乡人蠢蠢欲动,二爷担心弟弟。”
“二爷为了这东西,操碎了心,我若是有这么个窝囊兄弟,非得亲手掐死他来的清净。”
杜大友喝光了酒,催促李寡妇,“再来一壶酒,你家的酒掺水太多,不经喝。”
却没有回应,因为李寡妇目光呆滞,看着某个方向僵住了。
“小周回来了。”
从街头归来的人影,可不就是老周家的儿子么?
……
“三爷,不能用火。”
一个帮众神情为难,指着门口挂着木牌。
“二爷说了,不能动武馆木牌分毫,兄弟们不敢惹祸。”
别看周围帮众叫唤热闹,却都停在门口不敢上前一步。
什么石块、牛粪,也都绕着木牌走,随机散落在地上、墙面。
根本原因就是,建雄武馆的名头震慑,以至于老周夫妻躲到现在还安然无恙。
“麻烦,武馆怎么还不来收回木牌?”
屠老三刚才下令帮众放火烟熏,将老周夫妻驱赶出门,但喽啰们生怕烧坏了木牌不敢动手。
他性情残忍,又带着几分暴躁,正要发作。
耳边传来某个帮众的惊呼,“是武馆来人了。”
总算来了,这帮人收走木牌,他就可以放手大杀。
屠老三松了口气,又听到,“不是别的学徒,是老周家的儿子,他怎么回来了?”
对方明明重伤卧床,怎么看起来健步如飞,健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