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停稳，纪颖观察着眼前的建筑物。
站在【克洛德射击体验中心】的招牌下，纪颖不解地看向身侧的人。
端木炀伸手摸摸纪颖的发顶，“走吧，哥哥教你射击。”
不懂端木炀带她来这里的初衷，好奇心抑制住究明他意图的心思，纪颖快步跟上端木炀的步伐。
端木炀用流利的英语与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进行交流。
纪颖从话中听出端木炀带她来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从决定带她一起出国的那天起就定好今日行程。
其间出现的几个词语纪颖没有立即领悟，低头拿出手机查询的瞬间，端木炀已经完成手续，转而饶有兴味地低下头看手上忙碌输入单词的纪颖。
手机界面出现的解释怎么都对不上，纪颖有些丧气。
握枪之前就提前遭受打击，怎么连她引以为傲的语言能力在这里都受到了挑战。
耳边传来早已听惯的轻笑，纪颖抿唇，不高兴。
端木炀二话不说一把夺过纪颖的手机，瞟了一眼她输入的单词，随后快速输入另一个单词，在纪颖发出抗议前将手机递还给她。
“哦~是这个意思……”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刚刚的坏心情因为多记住一个新单词，瞬间阴转晴。
看着纪颖明显的神情变化，端木炀又被逗笑。
“走啦！”说着转身迈步朝射击场走去。
踏进隔间隔开的室内射击场，仿佛瞬间闯入陌生的环境，耳边充斥着尖啸的射击声，“砰砰砰”的声响不由把纪颖的思绪拉回到S国港口那日，紧张感瞬时席卷全身，纪颖深呼吸两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很安全，纪颖如是安抚自己的情绪。
端木炀站定在他们的位置，负责他们的教练走上前似要做示范，端木炀抬手制止他的动作，头微微一偏示意对方让开。
教练自然不会让步，依然想要说什么，可端木炀的动作远比他开口的速度要快，在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快速组装好眼前的9mm手枪，装弹匣的动作帅气到一旁因为他不守规矩感到生气的教练顿时闭上张大的嘴巴。
而后磅磅几声传来，硝烟三后鲜红的数字映入眼帘，教练沉默无言乖乖地退后不敢再试图指点他们。
端木炀放下枪朝纪颖勾了勾手叫她靠过来。
耳边炸响的声音惊得纪颖耳朵嗡嗡作响，反观端木炀像是没事人一样，不见丝毫异样。
纪颖站到射击台前，伸手去拿摆在台上的手枪，明明不是第一次握枪，这一次却怎么都觉得这枪烫手。
好奇心在触碰到金属质感的瞬间消散不见，她又突然想弄清楚端木炀意欲何为。手中握枪没有放松，转头去看距离她一人间隔的端木炀。
“别看我，瞄准靶子。”端木炀神情严肃，“不熟练的时候不要想着打出好成绩，集中精力以射中靶子为目标。”
看他认真的样子，纪颖忍下打退堂鼓的心，两只手握紧铁疙瘩，定睛看向远处的靶子。
扣紧扳机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脑海中翻来覆去重复播放着曾几何时她拿着枪射击威胁她的简调时的场景。
纪颖从没意识到此前的经历给她留下怎样的阴影，真的好像过去就过去了，她甚至没在梦中重温过彼时噩梦。但是再次握住触发记忆的物件时，纪颖忍不住身体的颤抖，恐惧从脚底攀爬至全身。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会失去连时难。
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恐惧和在乎的是什么的时候，纪颖自己都觉得震惊。
原来她这么喜欢连时难的吗？
可笑的是她刚刚一直都在纠结自己对连善恕的感情。
思绪又开始乱起来，纪颖努力稳住情绪，手却怎么都控制不住不停地颤抖。
手指重重勾动坚硬的扳机，一股冲击力推搡着她整个人向后，脚下趔趄两步，若不是撞上身后端木炀坚实的胸膛定然已经摔倒。
纪颖低头看手还死死握紧的武器，有些不解，分明之前那次感觉没有这么大的后坐力，怎么这回枪口跳动的力道这么强。
端木炀望着远处靶子的结果反馈，果不其然，大大的【0】映入眼帘。
脱靶了。
见端木炀没有失望的神情，纪颖才放下心来。
纪颖想放弃，很想和端木炀说她不需要学习射击，今后又没有握枪的机会，这项技能不会也罢。然而心底里的好强心又让她实在见不得自己的成绩居然是一个赤红的零蛋，就这么放弃反而不甘心。
思想斗争很快揭晓结果，纪颖决定再尝试一次。
就一次，如果这次还没有擦中靶子，她就乖乖放弃。
调整呼吸，纪颖重新站到射击台前，紧紧闭了闭眼睛缓解一下眼疲劳，再次睁开眼睛全神贯注地盯住自己前方的枪靶。
之前回忆带来的所有恐惧集中于她手中的枪上，前方的枪靶就是带来恐惧的罪恶源头，纪颖深呼吸两下最终按下扳机。
事与愿违，弹射出去的子弹很快偏离轨迹，一道犹如纪颖内心试图挣脱恐惧而具象化的焦灼感划出的抛物线。
又是一个刺眼的【0】。
纪颖泄气地想松开手中的武器。
想来射中简调那次实属新手保护期，幸运造访。
不知觉间端木炀绕到纪颖身后，一只手的食指抵在她的背脊中央，轻轻用力，“抬头挺胸。”
纪颖的身体从不抗拒端木炀的接近，在他强有力的声音引导下不自觉得挺直腰背。
下一刻一只温热的大掌覆在她握枪的双手上，抵在她脊骨的手松开，伸到她抬起手下，微微调整位置。
二人的姿势现在是端木炀几乎将纪颖整个人圈在怀中。
虽然纪颖不是没有在端木炀怀中哭过，不是没有和他近距离接触过，却从未有过此时此刻这么心跳如雷。
端木炀严肃认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握枪的力道太重，肩膀带动着手臂的肌肉放松些……”
纪颖的心跳吵得她根本听不进去端木炀究竟在讲什么。
“不要想你现在握着的是伤人的武器，换成你熟悉的工具，比如钢笔。”端木炀不知纪颖因为与他的亲密接触而心不在焉，继续循循善诱道：“回想你握笔时的触感，力道足以感知纸张的纹理，但不至于重到划破纤维……”
解说结束，端木炀没有一丝留恋的抽离，纪颖只觉围绕周身的热气散去，哪怕耳朵没听进去丝毫，身体自有意志，本能顺着端木炀的话放松肩颈和手臂的肌肉，贪心地定睛瞄准靶心，食指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