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萏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在她印象中,徐婧潇这种独立自信又强大的富家女,说她学生时代是个学习好品德优的乖乖美女学霸,然后所有男生尽皆沦为她裙下之臣,这个版本李清萏信;说她仗着家世好学习好长得漂亮在学校霸凌同学,这个版本李清萏也信;可是你说她怀孕,还因为怀孕被迫离家前往异国他乡,这李清萏是无论如何也很难信。
“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徐婧潇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从一个精致的小收纳盒里摸出一盒女士烟和一个打火机,“别介意啊!早戒了,特烦或者无聊的时候会抽两根。”
李清萏摆手,表示她不介意,并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表现出极大的耐性。
徐婧潇熟练的点着了烟,深吸了一口,说:“小时候家里环境也不好,那时老头儿娶了我妈没多久,虽然在外人看来男的俊女的靓,而且夫唱妇随很是登对,我爸在领导面前也得脸,前途一片大好,但是我妈那边的亲戚就都看不起我爸,我外公和两个舅舅都是做生意的,在那个年代手上资产都过百万的,自然嫌弃我爸这种按月领工资的二婚选手。能嫁给我爸,其实都是我那痴情的老妈顶着全家人的压力硬嫁的,所以他们每次都很怕参加我妈这头的家庭聚会,总免不了被冷嘲热讽一番,说我妈在家做女儿的时候都可以穿金戴银,嫁去别人家却穿得越来越朴素……”
李清萏:“可惜他们却不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道理,何况伯父在做政委秘书,再熬个几年自己也可以当政委了吧,社会地位上来讲,可是比从商高得多。相信伯母肯定是不在意的。”
徐婧潇笑道:“所以我喜欢跟你说话。我妈自然每天都乐呵呵的不觉得受苦,她在家自来就受宠,我两个舅舅要是说我爸的坏话,都会被她好一顿骂回去,后面自然也就不敢说了。可是我那要面子的老爸过不了心理上这关,总觉得一个男人不能让老婆过上富足的生活就是没出息,所以最终还是向领导提出申请,安排他转业。”
“啊——那真是可惜了。”
“本来呢是可惜,我爸一直很受领导欣赏,仕途坦荡自请转业的确不值,但好像另有一副财运在身上,转业后就跟着我姥爷开始跑自家纺织生意,我爸勤劳踏实又有文化,很快就让我姥爷对他刮目相看,后来直接丢了个厂子给他,没出一年他就让厂子的订单量翻了两倍。”
“呵呵,果然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啊!”
“我爸这人就是太重面子了,很不喜欢别人说他靠抱岳家大腿发迹,所以头开始那两年把自己逼得很狠,一心想创立自己的公司,再把我姥爷家的产业还回去,我妈也知道他心高气傲,怕他独自创业太过辛苦,自己也申请复员,跟他一起打拼。”
“看得出阿姨真的很爱很爱伯父了。”
徐婧潇叹了口气,将已燃去大半的烟灰掸了掸:“这绕了一圈,终于说回到我跟我哥的问题上了,我跟他……呵呵,真的是一言难尽。我对他的态度外界传得没错,确实是又跪又舔;他对我吧……嗯,别扭得很,很恨我但是好像又很爱护我!”
李清萏笑了笑:“真看不出来,他外表这么绅士作风,内里却这么分裂的么?”
徐婧潇手指点道:“对,你用词真的精准,我一直都找不着词儿来形容他。自我四岁记事起到十岁这期间,就是我爸妈创业打拼最忙的六年,那时感觉家里那百把平的房间好大好空,就我跟我哥,说我俩相依为命也不为过。父亲为了省钱从老家弄来个年龄很大的阿婆当保姆,饭做不熟、头发不会扎、各种电器也都不太会用、做什么都慢腾腾的,找他来感觉就是卖了个人情给老家人。我那会儿蓬着头自己也知道怕羞就不想出门去上学,我哥一个男孩子就学着给我扎头发,后来竟然越扎越好,花样也越来越多,我还成了班里女孩子羡慕的对象呵呵,他渐渐也无法再忍受吃那个保姆做的不生不熟味道又很奇怪的饭菜,也开始自己学着做饭,我胃口转好也是他开始做饭之后才好的,再后来他还学会了给我搭衣服,哦对了,我家那会儿服装公司已经开起来了,好多衣服还是在自己厂子里面直接拿的,不得不说我哥眼光和品位的确不错,九八、九九年我的穿搭在班上已是最时髦的了。”
李清萏流露出艳羡的目光:“这么温柔体贴又事事优秀的哥哥,该是积了多少福报才得来的啊!需知他那会儿也只是个半大孩子,将自己照顾好的同时,还能把你也照顾得仔细周到,需知好多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都做不到如此。”
徐婧潇:“是呀!可他就是别扭得很,就你说的——分裂。我明明感觉他是爱护我的,可偏偏不肯对我假以辞色,总是板着脸根本不搭理我,往往我缠着他说上十句他最多回我不咸不淡的一句,哪怕在一张桌上吃饭,就我俩,他也从来不主动说一句话,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反正就是充满了敌意和憎恶,然后就把我也弄得很矛盾很分裂。”
李清萏:“唉——这就是你不懂事了,有时候一个男人是否真心对你,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徐婧潇一拍大腿激动的说:“是了,只可惜我那时候太小,很多道理都不懂,很多事情也看不明白。进入初中后,我哥刚好就上高三了,备考的他就只顾着自己的学业,对我的态度更加冷漠,话也更少了,我为了引起他关注,就变得叛逆起来,甚至可以说是不可理喻,不仅经常迟到早退,还欺负同学,成绩也下滑很多,经常弄得来要叫家长,我父母那会儿正值公司扩大经营,换着来两次学校后觉得是老师小题大做浪费他们的时间,后来就叫不动他们,当然只有我哥来咯,每次他都是例行公事的应付着老师,回头也不说我也不骂我,视我如空气,这样我就越发赌上气,觉得父母不重视我倒罢了,要是这唯一的哥哥也完全不在乎我了,甚至连恨意都没有了,那我活着也没啥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