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抉择

听到红月让人去动自己的父母,原本还算冷静的陈哲,一下子就急眼了。

无尽的怒火,从他心底涌了出来,他奋力地挣扎着想起身,想用牙齿,把红月这个叛徒给撕碎!

“有什么冲我来!别搞我家里人!敢动他们一下,我杀了你!”

红月收起手机,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无能狂怒着的陈哲。

“别急,急有什么用?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密码是多少?”

本来已经做好了英勇就义的打算,结果,陈哲却在家人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后,动摇了。

他的脑海里,思绪激烈地斗争了起来。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都差点妥协了,几乎就要张开嘴,把密码给讲出来。

但终于,他的喉头动了好几次之后,终于还是选择,把那串不算复杂的启动码,给咽回到了肚子里去。

陈龙和张云琴夫妇,是一对在夏尔随处可见的普通夫妻。

他们耿直,单纯,良善,虽也有着许多底层人特有的小心机,小缺点,却也从不会有任何大奸大恶的想法。

夫妻俩从小就教导陈哲,要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教导他知大礼,晓大义。教导他要忠孝勤奋,自强不息。

陈哲觉得,这样子的父母,应该是做不到接受一个叛徒儿子的。

如果换取他们生命的方式,是儿子卖国,那很可能,他们的余生,都会抬不起头来。

就算隐姓埋名把他们接到了光塔,让他们一辈子都衣食无忧,可或许,他们也不会再发自内心的快乐了。

对于生死,陈哲无权替父母做出选择。

只不过他觉得,自己此时的选择,基本上也就会是父母的选择。

他在心里反复想象了好几遍,假如此时,陈龙和张云琴就站在这里,自己问他们应该怎么选。

老两口给出来的,也一定会是这样回答:

“大的道理我们不懂,但是儿子,亏心事,咱们不做!”

于是,陈哲决定了,要做对的事情。

他咬紧了牙,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眶通红,泪流满面。

无畏的少年,仰起头,望向了举枪指着自己的红月。

“我告诉你密码,你别动我家人。”

听到他的这个回答,红月紧绷着的身体,似乎终于是放松了一点。

“呵,早这样,不就好了吗?终究,还是……”

抓住红月精神松懈的这一刻,佯装投降的陈哲,趁着她持枪的手臂稍稍往下放了一点,猛然间双手撑住轮椅扶手,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视死如归的陈哲,迎着枪口上前,两手按住了红月手里的枪,把她拉翻到了草坪上!

或许是突如其来的反扑,让红月猝不及防,非常幸运的,她没有来得及开枪。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陈哲想要夺枪,却被红月死死攥住了。

她怎么也不肯撒手,哪怕陈哲张开嘴,重重地在她的手背上咬了一口,她也一点吃痛放开的意思都没有。

本以为只要能近身,自己就胜券在握了,陈哲万万没想到,身下这个看上去清清瘦瘦的姑娘,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行,没时间了!

夺枪不成,他果断地转换了目标,突然撒开嘴,出奇不意地扭身抢走了红月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手机。

直到手机被陈哲夺了过去,头上和脸上也挨了重重的两拳,脑瓜里嗡嗡作响的红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那小子是从小习武的,哪怕废了双腿,近身了也还是很厉害的。

等到她摇摇晃晃从草地里爬起来时,陈哲已经拿着手机,翻回到轮椅上,逃出去十几米远了。

“狗东西……真下死手啊……”一手按着脸颊,一手捂着脑袋,怒火狂燃的红月,收起枪,大步朝着轮椅追了过去。

陈哲一边驾驶着轮椅快速逃向训练基地,一边打开了红月的手机,翻到刚刚拨出去的号码,发了条短信给那边的杀手,让那人先不准动陈家的两夫妻。

「密码问出来了,先确保他父母的安全!」

在之前电光火石的混乱里,心细如尘的陈哲,还不忘拉着红月的手,摁在屏幕上解开了手机的指纹锁屏。

此刻的他,担心红月在身后开枪射击,只能尽量压低了身子,祈祷着自己不会被子弹打中。

短信发过去后,那边的杀手却没有半点回应。

这让陈哲的心,又忍不住悬了起来。

“怎么回事?不会已经在动手了吧?”

心急如焚的他,直接点开通讯录,拨了通电话过去。

他不打算出声说话,只是想提醒一下对方,快点看看刚刚发过去的信息!

却没想到,电话刚拨出去,一阵清脆却突兀的手机铃声,就在前方不远处,响了起来。

静如止水的夜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是如此的刺耳。

陈哲猛然抬起头,才发现,在操场的前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个挺拔高大的人影。

那人背对着路灯的光,脸隐没在浓重的夜色里,漆黑肃穆,如一尊铁像。

但陈哲还是认出来了,他是黎剑!

来不及多想的陈哲,感觉自己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黎剑!红月是叛徒!她派了人去杀我父母!”

奇怪的是,听到了喊声的黎剑,却还是如同雕塑般站着,一动不动。

直到这时,陈哲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赶紧一拉控制杆,停住了快速前行的轮椅。

背光而立的黎剑,微微抬起了头。陈哲绝望地注意到,这位年轻军官的手里,早已经握了一把装好消音器的手枪。

消音器?

这家伙,居然也是同伙?

百般无奈之下,陈哲举起手机,点开拨号界面,朝着对方晃了晃。

“不许动!不然我打电话报警了!”

他是实在想不出来能脱身的办法了。

望了一眼陈哲手里举着的秀气可爱的女式手机,黎剑嗤的一声,竟是轻轻笑了出来。

“这都能被抢?笨丫头……”

他不顾陈哲的威胁,居然直接就抬枪射击了!

啪!

黎剑枪法极准,分毫不差地,把陈哲手里的手机给打飞了出去。

“还有吗?”他重新上膛了一颗子弹,“你掏几个,我就打烂几个。要不要试试看?”

身为新兵预备役的陈哲,遵照基地里的规定,平日里是没带手机的。

红月的手机被打飞,他就彻底失去同外界联系的手段了。

形势再一次急转直下,虎口发麻的陈哲垂着手,浑身发冷,僵在了那里。

怎么办?怎么办?

我还能有什么手段脱身的?

还有办法可以救下来老爸老妈吗?

就在他满头大汗,极限思考的时候,后面的红月已经追了上来。

追到陈哲身前,暴怒的红月飞身就是一脚凌厉的旋风踢,正中陈哲的左脸。

看来,之前被陈哲重重打了那两拳,确实让她非常恼火。

在军队里进行过长期格斗训练的红月,身手同样了得,只是一脚,就把发愣的陈哲,从轮椅上踢飞了出去。

他摔到操场边的泥地上,吐出来了一口混杂了两颗槽牙的血水。

怒气未消的红月快步上前,还想继续踢踹,结果被黎剑低声呵斥住了:“够了!打坏了脑袋,记不起来密码怎么办?”

左边脑袋突突直跳,右脸也火辣辣发烫的红月,停住了动作。她小小的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后,情绪终于勉强平静了下来。

长出了一口气,红月掏出枪走过去,蹲下身,扯着陈哲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拉了起来。

“快说,密码是多少!不说现在就打死你!”

满脸是血的陈哲,斜着眼,不屑地望着她,把一口血水,吐到了她的头发上。

“找死。”

红月放开陈哲,起身从黎剑挎着的战术包里,又抽出来了一把新枪。

她走回来,再次单膝蹲下,用力地把冰冷的枪口抵在了陈哲的脑袋上。

“我数到三。”

脸贴着大地,陈哲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了一抹嘲笑。

“三!”他说。

见这小子还是这般冥顽不灵的表现,红月愣了几秒后,一挑眉,咔嗒一声,扣下了扳机。

已经用尽了全力的陈哲,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枪声却没有响起。

呲呲两声电流音后,抵在陈哲脑袋上的手枪里,发出了一阵曲风欢快却歌词搞怪的音乐。

“撒哔~你是一个撒哔~你被耍了~你个没种的菜鸡~”

听清了歌词内容,红月身体一僵。

不远处的黎剑则放下枪,握拳放到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嗯哼,你放错了……”

“我知道!你闭嘴!”

红月满脸窘迫,调整了一下手枪上的保险开关,再一次扣下了扳机。

这一次,是另一段风格相近的音乐响了起来。

“恭喜恭喜~你通过了考验~恭喜恭喜~你得到了胜利~”

唱歌的女声,清丽却缺乏情绪,远没有第一段音乐里表现出来的那么激情饱满。

显然,两首歌,都是红月提前唱好了,录到模型枪里面的。

她会根据不同的情况,播放不同的结算曲。

睁开眼,转过头,陈哲不可思议地,望了站在一旁拍手的红月和黎剑许久。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他,终于忍不住吐出来了一口老血。

“搞什么啊你们?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