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个高二女生去当兵，而且还是出国当兵，而且还是开机甲当雇佣兵。
梦诗雪哪怕再是个书呆子没有生活常识，也对陈哲的请求察觉出了一丝，不，很多丝奇怪。
“你不会是骗子吧？”她直接问。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把陈哲给难住了。
说自己正是骗子？那当然不可能。
可如果说“我不是骗子”，怎么好像显得自己反而更像骗子了？
“哎，我知道我这个说法很离奇，但如果你了解了我这几个月以来的离奇经历，你就会理解我的。现在，你不信我，也很正常。”
陈哲把自己如何被人设计车祸撞残，又如何阴差阳错进到研究基地，通过了选拔测试，最后要被派去国外当雇佣兵的经历，简明扼要地向梦诗雪讲述了一遍。
讲完，他问默不作声的女学霸：“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
“不相信，太像编出来的故事了。”梦诗雪说，“你不会是写网络小说的吧？”
头一次觉得，想要自证没有撒谎，居然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一下子想不出来该怎么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陈哲干脆换了个思路。
“这样，你先别管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先来研究一下，你想赢大赛拿奖金的想法，究竟靠不靠谱。”
作为一个水平能排进地区前列的高玩，要说陈哲以前，没动过参加年度大赛拿名次证明自己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连续尝试过三年，却最多只在地区预选赛上拿到过区域冠军。一旦进入到全国范围的正赛里，最多两轮，他就会撑不住被淘汰出局。
没有太多特别的原因，他被淘汰，单纯只是因为，对手太强了。
像夏尔这样一个人口基数极大的国度，任何一项不算太冷门的活动，一旦规模上升到了全国范围，参与者的水平，往往都会高到让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
能卷进全国大赛的，都是怪物。
能在全国大赛里拿到名次的，更是怪物中的怪物。
梦诗雪的浮游炮水平，陈哲是领教过的。但他在客观地分析之后，认为梦诗雪如果参赛的话，最多能拿得到地区冠军也就到头了。
“很明显，你非常有天赋，但也不至于天赋好到短时间内就能爬到全国前列的地步。今年的全国大赛，只有两个月就要开始了，你基本赶不上，只能放弃。至于明年，还有没有全国大赛那还两说。就算有，你只训练一年，也未必就能有多大的提升。”
分析完赛程，陈哲又向梦诗雪分析起了她的技术特点。
“我翻过你以往的战绩，用别的武器，你的胜率也说不上有多高。你浮游炮很强，但这个武器，不适合单挑，所以你无法靠它参加SOLO，也就是单打比赛。但如果打多人项目的话，能不能赢，除了你自己的努力和水平外，更多的，也要看队友的发挥。那样的不可控性，只会变得更高。”
结合自己的经验，陈哲直接给梦诗雪参赛拿钱的这条路子判了死刑。
“据我所知的，能在全国大赛里拿到名次的队伍，绝对都是一群多年练习钢斗的年轻职业天才，聚到一起后，再磨合个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才有可能，有竞争力，去尝试一下冲进决赛日。你既然急着用钱，就不要去尝试这个耗时很久结果又极不稳定的比赛了。”
运营了十几年的钢斗游戏，各类职业赛事层出不穷，已经形成了颇具规模的电竞行业。
以参赛拿奖金为生的职业玩家们，其技术水平，相比起业余玩家而言，犹如隔着一道天堑。
“所以你呀，不要想着用自己的爱好，去挑战别人的饭碗。更何况，我看得出来，你对操作钢斗，也完全没有热爱。纯粹是优秀的智商和天赋，加上过人的毅力与责任感，支撑着你走到了现在。”
一言不发的梦诗雪，反反复复思索了好久陈哲讲出来的这番话。
想了好几遍，挑不出来半点毛病的她，绝望地发现，这个网络上的陌生人讲出来的一切，全部都是事实。
动机，现状，未来，都被陈哲分析得分毫不差。
参赛拿钱前路渺茫，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的梦诗雪，终于扛不住长期以来的压力，小声地哭了出来。
“那我这段时间，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我哥的病要怎么办？哥哥……”
听到女孩子压抑的哭声，陈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讲得太尖锐了，于是他赶紧调整了一下语气，安慰起了小姑娘。
“你先别慌你先别慌，就是因为参赛这条路不靠谱，我才跟你说了要出国当雇佣兵啊。出国执行任务，比较艰苦，但每年的报酬还是很丰厚的。那边是私企，完成的任务多了还有提成，收入不一定比不上打游戏拿冠军的。”
虽然内心里仍旧觉得，当雇佣兵这些鬼话是在骗自己，但梦诗雪终究还是停住了啜泣，问了一句：
“一年能有多少钱？”
这个问题，倒是把陈哲给难住了。
他赶紧联系黎剑，从柳大校那里，要了份民职安保外包职工的工资表过来。
“你看啊，这个，保底工资能有个一年五六十万。加上绩效提成的话，一年拿个一两百万问题不大。这不比打一年游戏，结果屁名次没拿到要靠谱多了？”
看了许久陈哲发过去的数额颇丰的工资表，梦诗雪终于还是小声地叹了口气。
一来，她搞不清楚这个资料的真实性。
二来，她注意到了，工资表上写的是年薪制，不是按月发工资的。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你这个表上写了，要干满一年才能拿到钱。那这一年时间里，我哥哥的医药费要怎么办呢？”
忘了居然还有年薪制这一茬，陈哲头痛了半天，终于一咬牙，向梦诗雪承诺道：
“我先借给你！我可以先借一百万给你！不要利息！”
之前的车祸事件，那位大人物，给了他家一笔不小的赔偿款。陈哲觉得，可以先把那些钱借给梦诗雪，解一解她的燃眉之急。
或许是在考虑陈哲的话到底能有几分可信，语音频道里，梦诗雪安静了好久。
陈哲也不催她，给她时间让她慢慢地去想个清楚，。
一直过了快有半个小时，特别能纠结的梦诗雪，才语气冷漠地说了一句：
“我不相信你的话。”
“啊？”
“你太像骗子了。这样吧，你等我先跟我哥商量一下，过两天再给你答复。”
说完，她也没有给陈哲留现实里的联系方式，直接就断线下机了。
摘下脑机装具后，梦诗雪做好饭菜，打包好，小跑着赶到了医院里。
她的哥哥如今已经瘦弱不堪，只能躺在病床上，由她一勺一勺地把饭喂到嘴里。
“小梦，最近你都在忙些什么？咳咳……兼职工作不要太辛苦了，别累坏了……咳咳，累坏了自己。”感觉梦诗雪过来送饭的时间越来越晚，病床上的哥哥有些担心她。
“倒也不是兼职啦，我最近，在打游戏。钢斗你知道吗，哥。”
“打游戏？”显然，忙于打工的兄长，是从来不碰游戏的。
一边喂饭，梦诗雪一边讲起了最近这段日子，她都在玩《钢斗》游戏的事情。
她还把网上遇到了一个人，叫她去国外当雇佣兵的事情，说给了他哥哥听。
结果，没等她说完，一直有气无力的哥哥，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
他强撑着，从病床上坐起身来，抬起颤颤巍巍的手，一巴掌打在了梦诗雪的脸上。
“你……你不好好读书，咳咳……打什么游戏？什么佣兵，什么借钱给你……都是骗子！都是……咳咳……你不要信他们……我就算死了，你也不许借钱……不许碰高利贷……报警……你马上报警！”
从小就乖巧听话的梦诗雪，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哥哥打。
她哭得泪流满面，把医院里的护士们都给惊动了过来。
一边泣不成声地向哥哥认错，梦诗雪一边发誓，说以后再也不碰游戏了，会专心念书的。
然后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