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陈哲从驾驶舱里出来的时候，地下室里早已空无一人，红月她们应该已经回各自的房间睡觉去了。
舟车劳顿了这么久，特别两个女孩子，还在货箱的暗格里憋了那么长的时间，憋到了中暑，一身都是汗味到她们早就熬不住了。
陈哲推开地窖盖板，爬上一楼去的时候，只有牛叔还坐在天井那里，沐浴着月光在喝工夫茶。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这都两点了。”
“我把白天看到的那些遇害的尸体烧掉了。还有敌人营地里有架非常奇怪的直升机，我把它的残骸扛回钢斗的藏身处去了。”
想象了一下机甲扛着直升机在月下狂奔的场景，牛叔憋不住“噗”的一声，把刚抿进嘴里的茶水又给吐了出来。
“咳咳，咳，那个直升机，有什么特别的？”
回忆着战斗时遭遇的种种状况，陈哲把好几项让他感觉奇怪的地方，都详细地数给了牛叔听。
“那个飞机，能屏蔽钢斗的雷达传感器，而且还能隔绝自己的螺旋桨声。它的机身材料能防御电浆子弹的效果，绝缘，而且耐热。感觉上，就像是专门设计了针对钢斗的特种武装一样。而且，那架直升机的机炮打出来的子弹，好像可以打穿钢斗的护甲。”
那架去而复返的直升机，在明知道坦克的炮弹对钢斗的护甲造成不了伤害的前提下，还是敢悄摸摸的飞回来，对着钢斗发射机炮，这就更加说明了对方有自信，他们打出去的表面覆盖了白色脉冲膜的机炮子弹，是能够打穿钢斗的纳米钢外壳的。
更重要的是，陈哲在能感受到的某些未来瞬间里，确实好像是看到了自己驾驶的钢斗，被那种古怪的机炮子弹给打穿护甲，打爆了引擎电池组导致机体爆炸的情形。
对于陈哲所讲的情况，牛叔其实早已知道一些隐情。
不过，今天已经太晚了，他打算先等陈哲他们休息一下，明天再跟他们讲讲某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早点休息吧。顶楼上是浴室，可以去洗个澡，大壮白天才把水箱加满的，洗澡水管够。”
陈哲点点头，转身准备要上楼，却又停下脚步问了一句：
“牛叔还不睡吗？”
“我还要等上面回了话，拿到了任务结算报告书我再睡。”
这是牛叔多年以来执行任务养成的谨慎习惯，没得到任务已经圆满完成的认定报告书，他都是不会闭眼休息的。
在年轻的时候，他有一次就是跟着战友们一起，以为任务已经执行完毕了，于是大家就闭上眼睛眯了一小会儿。
结果，敌方还活着一个人，寻着鼾声找过来，一颗手榴弹，丢进了他们挤着睡觉的那个窝棚里。
那次，牛叔牺牲了好几个战友。
等解决完那个偷袭的小子，联络了上级，才知道，上级之前已经发出过了警告，通知说敌军还有逃窜在外的残余散兵，各单位需要提高警惕，避免遭到陷入绝境的敌人打击报复。
可惜的是，当时大家都睡着了，对讲机的电也没剩多少，声音太小了，最后就导致了没人听到那则通知。
从那以后，牛叔就养成了哪怕认为任务已经完成了，也要多等一会儿才睡觉的习惯。
见牛叔不愿休息，陈哲也不多好劝，只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叔啊，大半夜的喝茶，影响睡眠的。”
牛叔摆了摆手，“没事，已经习惯了，不喝我也睡不着的。人上了年纪，回忆的时候多了，觉就会少。”
“那牛叔您先坐着，我洗澡去了。”
看着疲惫的陈哲拖着身子慢慢上楼的背影，牛叔的心里不知怎么，又回想起了多年前一起战斗的那许多兄弟。
当时的他们，也是这么的年轻有朝气，英姿焕发，未来可期。
可惜如今，大部分人，都被葬在了异国他乡，安息在了没有人认识他们的陌生土地上。
但，无名的英雄，也是英雄啊。
牛叔端起茶碗，把茶水倒在地上，敬了他们一杯。
“今天执行任务，就不喝酒了。现在的形势呢，比起那会儿，已经好多了。夏尔能有今天，离不开大家的功劳和奉献呀……哦哟，坏了！”
沉湎在回忆里的牛叔，突然想起来了，有件重要的事情忘了提醒陈哲。
两个小姑娘虽然上楼洗澡已经很久了，但好像，一直没发现她们洗完下来。
就在牛叔站起身，准备要追上去提醒一下陈哲的时候，天台上，传来了接连两道清脆的爆鸣尖叫声。
“哦豁，已经晚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追悔也无意义，牛叔笑了笑，又坐回到竹椅上，继续喝起了清茶。
天台上，那个用红砖和石棉瓦简单搭出来的浴室里，陈哲被临时拉了条浴巾裹上的红月，一脚踹到了外面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女孩子，这个点了，居然还在里面洗澡的？
“有毛病啊你！要进来不知道先敲门吗？”
基地条件简陋，浴室没有灯，也没有锁，陈哲上来的时候，里面也没听到水声，于是完全就没想过里面还会有人，直接拉开门进去了。
结果，在清冷的月光照亮狭窄的浴室之后，他瞪大了眼睛。
谁能想到，红月和梦诗雪正蹲在里面，互相给对方抹晒伤药呢？
“啊，不是，你们水也不开，我以为里面没人……我什么都没看见的，里面黑漆漆的，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被一脚踹到了肚子上，陈哲蹲在浴室门外，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哼！这么大月亮，你怎么可能没看见！”你敢不敢发誓说你没看见？”
“我发誓，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如果我看见了，就……就让我长针眼好吧……”
其实，月明如镜，陈哲是看到了的。
只不过，当时里面的两个少女都背对着他，慌乱之中，他基本也只看到了两个女孩苗条洁白而又稍稍晒得有点白里透红的背影。
所以他觉得，看得不完全，就是完全没看到！
只看到了后背，应该也可以约等于是什么都没看到吧。
自己发这样的誓，应该也不算撒谎的吧？
毕竟，这个年代了，大街上穿露背装露臀装的辣妹也不少。有些人，虽然穿着衣服，但看上去，可比什么都没穿的这两个小姑娘，要暴露得多了。
再者说了，发誓赌咒这种事情，对一个从小接受科学教育的唯物主义者而言，又能起到什么膈应作用呢？
他正蹲在天台上揉着肚子，两个女孩包着浴巾，头发湿哒哒的滴着水，从浴室里出来了。
“我真的没看见……”
陈哲抬起头，望着红月那双仿佛要刀人的眼睛，弱弱地说道。
“哼，你最好是。”红月回过头，朝着浴室门口一根折断了的锈铁丝看了一眼，“可以的啊弟弟，我栓门的铁丝都让你拉断了，你是有多迫不及待？很有力气嘛。”
“没有没有……”陈哲双掌合十，赶紧求饶，“是铁丝太脆了，我都还没发力，它就断掉了……”
“哼！”
红月把害羞得难以自处的梦诗雪护在身后，抬起手，用大拇指指了指浴室。
“还有些水，要洗澡就赶紧去吧。凳子上有晒伤药，你自己涂一下。或者可以，我叫黎剑上来给你涂。”
想象了一下和黎剑在浴室里互相涂药的画面，陈哲这次真的差一点把晚饭给吐出来了。
“不、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绕过两位月下出水秀色欲滴的绝美少女，陈哲赶紧跑进浴室里，捡起地上的断铁丝，重新栓上了门。
满脸通红的两个女孩沉默着走下楼去时，牛叔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天井里，只剩下了一张热气未散的茶桌子。
走到房间门口，脸色稍稍正常了一点的红月，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啊？红月姐你要做什么？他也不是故意的……”梦诗雪担心红月会折返上去再打陈哲一顿，小声为他求起了情。
“哼哼，我当然，是要奖励他咯。”
进到宿舍去，红月快速换好了衣服，出门来，直接走到了黎剑的房门前。
房间里，睡得很沉的黎剑，已经发出了阵阵的呼噜声。
啪啪敲了几下门，红月把正在梦里左拥右抱的黎剑叫了起来。
“干……干嘛？”
打开门，睡眼惺忪的黎剑，看到门外站着的是红月，有些意外。
红月拿了盒晒伤膏，不容拒绝地递到了他的手里。
“陈哲叫你上楼去，到浴室里给他涂药。”
“啥？”听到兄弟发出了这样的邀请，黎剑的睡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真是这么说的？”
杏眼一弯，红月似笑非笑的，转身回屋去了。
“你爱信不信。他说他够不到背上，让你上去。直接开门进去就可以。”
看着红月关上了房门，而住她隔壁的梦诗雪也探头探脑地缩回去了房间里面，黎剑挠了挠头，打着哈欠，满脑袋问号的拿着药膏上楼去了。
“傻逼吗这个家伙？涂个药都还要人帮忙的？晒破点皮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还是不是爷们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