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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相权三省六部
增税收人口普查
隋文帝的统治

隋朝的开局和800多年前建立的秦朝非常相似，两朝都在国家长期分裂后重新实现统一；两个朝代所面临的历史命题也一样，那就是如何让刚刚统一的国家高速运转起来。面对着相似的局面，隋文帝的想法和秦始皇如出一辙，那就是必须加强中央集权、完善官僚制度。在这个思路下，隋文帝开始了一系列的制度构建，秦制的“升级改进版”在隋朝诞生了。

在中央官制方面，隋朝建立了三省六部制度。在封建时代，“省”一开始指的是宫中禁地，后来引申指中央的官署。也就是说，“三省”是指中央机构。隋朝本来有5个省，其中，秘书省掌管图书典籍及国史修撰，内侍省掌管宫内事务，这两个省较为次要；真正掌握实权的是中书[1]、门下、尚书这3个省。在处理政务时，三省有着明确的分工和联系紧密的政务处理流程。中书省负责起草诏令，然后将诏令交给门下省审核，如果审核不通过，诏令将被驳回中书省重新起草；如果审核通过，诏令将交给尚书省执行。尚书省类似于今天的国务院，负责各项具体政务的执行。为了细化分工，尚书省下面又设了吏、民[2]、礼、兵、刑、工这6个部。吏部负责官员任免与考核，管官；民部负责财政、赋税和户籍，管钱粮；礼部负责国家礼仪祭祀，听起来好像没啥重要权力，但古代王朝与番邦的交往也属于宗藩礼仪，且教育与考试也事关礼仪，所以礼部还负责国家的教育、外交、民族等政务；兵部相当于国防部，管军政；刑部相当于公检法部门，管司法；工部负责国家各项工程建设，相当于王朝的大开发商。

三省六部制好在哪儿呢？第一是科学分工，三省将决策、审议、执行三个环节分开，六部又将各项政务细化，这大大提高了政府的行政效率和决策的科学性。第二，更为重要的是，它能有效地加强皇权。实行三省六部制以前，朝廷的政务都归丞相负责。丞相有时也称宰相，魏晋南北朝时期，宰相权力极大，很多人因此走上了篡权之路。远如曹操、司马懿，近如高欢、宇文泰，杨坚篡权之前也是宰相。隋朝设立三省，三省的长官都是事实上的宰相，相权就这样被一分为三了。削弱相权，就意味着加强皇权。三省六部制在隋朝创立，经唐朝完善，为后世王朝所沿用。一直到清末，六部还存在于中央政府机构中。

在地方制度上，隋朝也进行了重大改革。汉朝以来，我国地方行政区划分有州、郡、县三个级别。行政级别多了，各级官员多，吃皇粮的人也就多，这给交皇粮的民众造成了很大的负担。为此，隋朝裁撤了郡，只保留州、县两级，将官员数量维持在12 500人左右。隋朝约有5000万人口，相当于4000个老百姓才养一个官员。隋朝还改革了地方官员的任免方式。秦汉以来，地方官府的长官由中央任命，而官府的属官多由地方长官自己任免，这叫自聘属官。时间长了，地方长官及其下属官员就会沆瀣一气，对中央阳奉阴违，甚至有可能形成割据。隋朝改变了这一惯例，规定九品以上的地方官员皆由吏部任免，并且每年由中央进行考核。这一改革加强了中央集权，削弱了地方官的权力。

经过隋文帝的努力，隋朝社会趋于稳定，经济快速发展，出现了“开皇之治”的盛世局面。古代经济发展的重要表现之一是人口增加，隋初全国只有380万户，到隋炀帝在位期间暴增到了890万户。20多年间，户数增加了一倍多。有的小伙伴可能会疑惑：人口为什么增长得这么快？难道隋朝人民每天都在生孩子吗？其实，隋朝新增的人口中只有一部分是新生人口，还有许多是新纳入的南陈人口；另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过去的隐匿人口，他们现在被政府“搜”出来了。

古代民众经常会谎报户籍，借此来逃税。很长时间里，古代政府的主要税源是人头税，也就是按人收税。为了掌握人口情况，政府要给民众编订户籍，作为征收租赋、征发徭役和兵役的根据。用户籍固定起来的居民，称为“编户齐民”。在这种情况下，有的民众就会谎报户籍，比如生了孩子不报户籍，娶了媳妇也不报户籍，没有户籍就不用交人头税。遇到出现战乱或饥荒的年头，很多民众逃往外地后干脆隐匿户籍，成为黑户。《桃花源记》里的快乐民众，就是秦代逃税分子的后代，他们作为黑户世居于桃花源，不用交税，自然“怡然自乐”。为了搜寻隐匿的户籍，隋文帝进行了一次“全国人口普查”，也就是开皇五年（585）的“大索貌阅”。所谓“大索”，即大规模地搜索隐匿人口；所谓“貌阅”，指观察人的相貌。人都找出来了，为啥还要看相貌呢？难道长得好看可以少交税吗？这是因为古代民众还可以通过谎报年龄来逃税。古代征收人头税，不同年龄的人要交的税金额不同。未成年人可少交，老年人不仅不用交，还能拿政府发的“养老金”。只有壮年男子交全额税，他们被称为男丁。不同年代官府规定的成丁年龄不同，有的年代18岁成丁，有的21岁成丁，还有的23岁成丁，等等。为了少交税，很多民众就“诈老诈小”，谎报自己的年龄。日本学者池田温在研究唐朝人口情况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唐朝被“貌阅”得最多的是那些自称19岁的男子。因为“19岁是作为21岁成丁的准备”，还不必交税，所以那时有很多超龄男子也谎报自己是19岁。唐朝男人渴望自己永远19岁，不是为了装嫩，而是为了省钱。岁数大的也要“貌阅”，以防有人骗取养老金。

“大索貌阅”后，编户增加，政府的收入暴增，路上的运粮车络绎不绝，余粮多到吃不完。为了储存这些余粮，隋朝兴建了许多大型国有粮仓。隋朝灭亡了近20年后，这些粮食还没有吃完。隋文帝缔造了一个强盛而富裕的王朝，如果其后代不折腾，隋朝吃老本都能维持至少半个世纪的统治。可是，历史偏偏给隋文帝安排了一个能折腾的继承者，他很快就把隋朝折腾没了。

注释：

[1]隋朝为了避隋文帝之父杨忠的名讳，称中书省为内史省。

[2]隋开皇三年（583）改度支部为民部，民部为尚书省六部之一，职掌财赋户籍。唐朝时为避唐太宗名讳，改为“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