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洒滩涂

冲过来的那群鞑子骑士,比起陆方的装扮,还要怪异。

他们其中大多数穿着乌黑油亮,看不出原来什么颜色的皮袄,头戴皮帽,或者索性披头散发,不少几个人光着脑袋,只留下两侧的头发扎了个简陋的辫子。

见有人反击,这群人面露凶色,纷纷弯下身子,将手中兵刃横举,夹紧马腹,加速冲了过来。

分明不过十余骑,可那股凶悍之气扑面而来,马蹄下的碎石纷飞,伴着一阵吵杂的呼喊,着实吓住了陆方。

冲在最前面的三两个骑士,不知何时从腰后摸出短弓,马背起伏之间双手一分,几只飞箭便率先朝这边射了过来。

那绸袍中年人长剑分挑,接连斩断了好几只箭矢,转眼间双方不过数步之远。

只见他飞身跃起,直入人群之中,袖袍纷飞,身形几变之间,长剑宛如他手臂的延伸般挥洒自如,潇洒得很。

几名骑士还没看清楚对方动作便身形一滞,连带着几声闷哼,摔落马下。后面的同伴躲避不及,马蹄四下纷乱,显然是没了命了。

见自己一方吃亏,这群骑士也发了狠。一个呼哨,余下的几人十分有默契的迅速左右分开,简单的绕了半圈,又相向冲了过来,就要把那中年人夹击在中间。

眼瞅着左右两侧冲来的骑士兵刃加身,那中年人就要死在乱刀之下,早就躲在一块巨大滩石后面,瑟瑟发抖的陆方喃喃自语。

“真是倒霉,这明显是个草菅人命的江湖乱世!”

哪见过这种场面的陆方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紧张的胃部都隐隐有些抽筋,小腿肚子则是一阵阵的发软,就连初次见识到武功的兴奋也没能冲淡此时的恐惧。

虽然双方看起来都不是善于之辈,但前一伙人至少还语言相通,后面冲来的这群鞑子一看就非我族类,马背上连声呼喝时更是听不懂。

只见那中年人臂膀一抬,宽大的宝蓝色绸袍之下,双手急挥,甩出数个黑影,直扑两边骑士面门。

那黑影拇指大小,隐约带有破空之声,显然是速度极快。

就听见几下惨叫,冲在前面两人顿时捂住咽喉面门两处要害,应声落马。

陆方这时才看清楚掉落在地的黑影,那物四面有角,就如菱角一般,尖角锋锐,似为铁质。

不过即使冲在前面的同伴惨死,那帮骑士依然阵型不乱,继续保持着冲击方向,悍不畏死的就想把这可恶的敌人斩成肉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中年人背负双手,腿不屈,脚不抬,竟然硬生生的向左平移了丈余,正好错开了骑士们的冲锋路线。

那帮骑士只觉眼前一花,转瞬之间,敌人已经恍然站在远处,大白天的形同鬼魅,不免有些胆寒。

余下七八骑挤在一起,踌躇不前,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不远处一声尖利细响传来,众人回头一看,似乎是密林那头,射起了一只鸣镝。

其中一个骑士,扭腰搭弓引箭,回了一支鸣镝,似乎是在通报位置。

那被同伴称呼为武二爷的绸袍中年人脸色一变,眼底透着半分焦虑,心里暗叫不好,“鞑子的大队人马就要赶过来了,得速战速决。”

他身形一动,挥舞长剑,就向着剩下的这几名骑士冲了过来。

这下攻守异形,骑士们也顾不上害怕,举刀迎了过去。

结果显然易见,那武二爷前后不过花了十数息的功夫,就将这群骑士纷纷挑落下马。他的剑法好似舞蹈一般,剑尖光芒闪动,直取敌目,又狠又准。

等他解决完这批鞑子骑兵,回过头来,和他一道的那伙汉子,已经靠近了木船,正扶着伤员登船。

趁着那人转过头来的时候,陆方才仔细看清楚了他的五官长相。

这武二爷倒也算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想必年轻的时候也肯定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只不过斜飞微挑的剑眉让他整个面相显得略微不够沉稳。

不论是刚才那场刀刀见血,真实无比的恶斗,还是现在满地的残肢尸首,都很明确的告诉他,此地极度危险,就算有超乎认知的神奇武功存在,也是个极其危险的世界。

河滩上刺鼻的血腥味中似乎还着一阵阵的温热,即使饿着肚子的陆方也有些想吐,胸腹中不停地翻涌。

可能是刚才,对方的鸣镝指明了方向,一阵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人数至少是方才的两三倍。

那中年人嘴唇微动,刚要和陆方说些什么,密林中就陆续冲出了不少和方才一样打扮的骑士,显然是鞑子的援兵。

刚冲出来的骑士,也不犹豫,一阵箭雨就朝这边覆盖而来。

当他们发现河边的木船时,第二波箭就射向了还在等船的那帮衣着褴褛的汉子。

绸袍中年人神色一凝,来不及说话,便飞身而起,先是长剑挥舞成圈,斩断了射向自己的利箭,随后几个跳跃,便登上了木船。

瞬时间,呼啸的箭雨,压向了整个滩涂。

见势不妙,急忙矮身躲在巨石后面的陆方只感觉左臂就像是被恶犬咬了一口,一支利箭洞穿了卫衣,擦着胳膊,划破了皮肤。

火辣辣的疼痛,让陆方确认了方才自己的推断没有错,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命丧此地。他收起了之前的侥幸心理,开始谋求脱身之法。

什么武功,什么武当,还得先保住小命,才有后续。

他紧紧用后背贴着巨石慢慢移动,眼瞅着那绸袍中年人站在木船,伸手拉起了还在登船的同伴。之前一直在船首挥手,接应他们的,是个十余岁的年轻人,也是一副劲装打扮,正挥舞着旗幡,拨开了源源不断的箭雨。

陆方想大声呼救,可又被恐惧和箭雨压的说不出话来。

那武二爷接过船夫的竹篙,双手抓牢,只一撑,竹篙便弯曲成弧,手腕一扭,随即又猛地绷直。弹射起步的木船随即远离了岸边,沿河而上。

此时越来越多的鞑子骑兵涌向了滩涂,甚至还想纵马下河追赶。

可惜秋水湍急,冲倒了几人后便只能作罢,大部队急忙沿着滩涂追了上去。

陆方本以为自己似乎可以逃出生天,可那群鞑子到底还是没漏了他,分出了几人朝这边而来。明晃晃的刀刃随着马蹄节奏抖动,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在陆方眼中格外遥远,仿佛是慢动作般。